【乡土】我不是范雨素(十一)
工棚是租的当地人的门房,在一个叫四拱桥的地方,我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我和任梵(名)轮流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过来开,说真的,搞副业是一个体力活,估计大家伙上了一天的工,吃完饭一挨上床就跟坨软泥巴一样,倒下就睡着了,还鼾声大作,外面打雷的声音都听不见,是真的不能怪他们睡得太沉,只能说工作太劳累太辛苦。
后来,还是做饭的婶子开的门,踏脚进门,一股浓烈的异味让我的鼻腔异常难受,我是那种适应能力不算太差的人,这股味道还是让我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许多,像是汗臭味,也像是臭脚丫子的味道,还像是死老鼠的味道,中间还夹杂了其它说不出的味道。后来,直到我完全适应了那种味道,直到告别了那种味道,我才真正明白,生活永远都是五味杂陈的,自觉去体味也好,上天安排也好,我们都应该努力去适应各种各样的味道,只有一一用心去历经,才能磨炼出生存的能力,做一个生活的强者。
大婶一脸睡意地看着我们,看到来了两个人,感觉有点意外。任梵向她介绍了我。
任梵:这是保四(我父亲的名字)的崽,我家屋后面的,在家什么都能干,想过来干点活。
婶子:你给清包头(包工头)说了吗?
任梵:给他打过招呼了的。
随后,她把任梵拉到了一边,窃窃地说了几句话,这些话我都没有听清楚。
任梵:清哥不在?
婶子:回去了,回去处理了。
屋子里只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但我还是能够看出任梵脸上的不安和沉重,这种不安和沉重很容易就能觉察出来,是很容易就能和疲惫劳累等表情区别的。
任梵:那等清哥过来再说吧,你早上多煮一个人的饭菜。
婶子应了一声就进去继续睡觉了。
任梵把我安排在一张床上,说是床其实是通铺,就是在地上码上几堆砖头,再铺上一溜旧模板就成了床,床上还有被子,不知是谁的,但我没有去动它,就那么和衣躺着,旁边那些人都熟睡得跟死猪似的,根本没有觉察出床上又多了一个人。身处一个新的环境,我即使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但一点睡意都没有,最主要的是,我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隐隐感觉出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开早饭,叮叮咚咚地响成一片,工友们对我的到来显得不咸不淡,只有少数几个看着眼熟的人打招呼问了问我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开饭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饭菜上,没有闲心关注我这个新人。说是吃饭,其实也简单,四个人凑到一起,去伙房领三个菜,随便找个地方,就地一摆,四个饭友蹲着围在一起,八根筷子像射箭似的集中到了碗里,因为是在工地上吃的第一顿饭,我多少有点矜持,这样的话,肯定是吃不饱的。
吃早饭的间歇,我隐约听到了一些情况,就是在我过来的前一天,工地上就死了一个人,那个死去的人也是别人带过来的,还没有干一天活,吃过午饭去上了一趟厕所,就倒在厕所里了,送到医院都不接收了,听说是脑溢血,才三十六岁,年纪轻轻的,家里还有妻女,真的太意外了,听说他来涟钢搞副业也是第一次出门,出门前还鬼使神差地亲吻了一下那个不到三岁的闺女的脸,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举动的,太不同寻常了,但当时家里人都没有在意,想不到就是这个预兆。
因为这个事,我不得不担心,担心这个副业搞不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