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增元 | 喝茶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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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别山走出的共和国将星》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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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龚增元，湖北罗田人，年逾古稀，微信昵称老者，现居乡下老家。大学文化，从亊中学教育近半个世纪。酷爱文学，退休后尝试写作，所写文学作品多发表于纸媒、网络公众平台，《九天文学》特约编委。著有《耆年杂集》《乡土情缘》。

龚增元

茶礼有缘，古以有之。客来敬茶，这是汉族最早重情好客的传统美德与礼节。传承至今，宾客来至，主人第一件事就是给客人奉上一杯香茗。喜庆之事，也总是先用茶点招待。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是指清香宜人的茶水。

乡下老家以茶代礼的风俗千百年不变，客来敬茶，习惯成自然。但我从客来敬茶的礼节中窥见了时代在前进，物质在不断丰富的变化过程，也悟出了一些喝茶之心得。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母亲生下小弟，外公外婆，舅妈姨妈来送满月礼。塆里的老奶奶，俊嫂子靓媳妇纷纷提来用当地土窑烧制的黄泥茶壶泡的粗茶叶的茶水，来我家敬茶。

细奶还在茶壶里添点桂花，粗茶叶经开水一泡，茶水是红汤，喝一口又苦又涩。细奶将泡好的桂花粗茶一一倒给客人，并说些恭维祝福的话。细奶泡的茶虽然是红汤，但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溢满老屋。

五婶六婶泡的是菊花茶。

外公外婆，舅妈姨妈一边慢慢细品桂花茶、菊花茶，一边忙不迭地做这做那。四舅妈放下手中的菊花茶，抱起刚满月的小外甥，用手指轻轻地挑逗小外甥的下巴，小外甥张开小嘴笑了，舅妈乐得合不拢嘴。十多岁的我，倒了一杯菊花茶，刚喝一大口，那茶苦到极致，漫过舌尖，直至心田，好想吐出来，无奈已吞到肚子里。

现在回想起来，人生就像一杯茶，不能苦一辈子，但要苦一阵子。在又苦又涩的粗茶里，可以领悟到生活的本质和哲理。平淡是茶的本色，苦涩是茶的历程，清香是茶的馈赠。茶的妙处，抑或可以从中品出人生的一种滋味，忙里偷闲，且喝一杯茶去，苦中作乐，再倒一碗酒来。

七十年代未，我儿子出世，他爷爷奶奶高兴得不得了，生了个带把儿的。塆里塆外不少乡邻来道喜祝贺，还把我糊了个大花脸。我妈叫我烧开水泡茶。我生炉火，烧开水，洗茶杯。待炉上水壶唱响，待壶中水汽沸腾，先不慌不忙给自己泡上一杯绿静叶嫩的英山绿茶。冲泡之后，茶牙朵朵，叶脉绿色，似片片翡翠起舞，待颗颗叶片落底后，饮之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简直入心入脑入神，自己先醉了心房。接着我再用景德镇的瓷茶壶，宜兴的紫砂壶，用自家采的明前茶泡了两大壶，并在壶里加上姜片，桔皮，薄荷。然后给来贺喜的乡邻们一人一杯。只见洁白如玉的瓷杯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

乡邻们细品后盛赞，好茶好茶。那清香的绿茶氤氲的水汽里弥散着如烟雾般迷蒙的记忆。我回过神来，再次倒一杯给自己，品味那绿茶的清香与苦涩，又开始品味人生的艰辛与快乐。人生就是在品茶中思索，在品茶中感悟，在品茶中成长。

母亲爱喝茶，也会泡茶。泡茶时，她要么在茶壶里加点盐，那是盐茶。母亲说，农家做事的人汗出多了，喝杯盐茶，补充盐分，对身体有好处。有时，母亲会在泡茶时在茶壶里加上桂花，或茉莉花，或桔子皮，尽管茶叶不是很好，泡出的茶味带一股清香或幽香，喝起来虽然有点苦涩，但那幽香味漫过舌尖，沁入心脾，久久不散。

母亲一生也是热情好客之人。塆下邻里谁家儿子当兵，谁家子女考上大学，谁家姑娘出嫁或是儿子结婚，抑或是小孩周岁老人做寿，来了客人，她总是泡上一壶桂花茶或茉莉花茶，来到塆下邻里，热热情情喜喜欢欢地给每个客人倒上一杯。那情景，至今留在我的脑海。

大集体时，若在我家附近田地劳动，社员们做工歇气时，母亲总要用大茶壶泡上几壶。那时没有自来水，要从水井挑水，柴禾也不多。队里劳动歇气的年龄大些的叔婶们说我妈：梅子大嫂真贤惠，水要人挑，柴要人捡，开水要人烧，要费工夫。母亲总是微微一笑说：“累了歇口气，歇气喝碗茶，喝茶解解渴，冇得几大个事。” 现在，老伴也传承了母亲在世时的客来敬茶的传统美德与礼节。宾客或朋友或熟人至家，她总是要沏上一杯绿茶招待。老伴虽愚钝，待客之道她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