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作家 || 曹 江:萌 男
萌 男
曹江
白乾给我打电话说他结婚,能来得了不?
十年前,和他在一个教室呆了那么两年,也没怎么说过话。毕业后更是连一次信息都没发过,也没有在某个十字路口偶遇过,尽管在一个城市住着。他能想起我,总是要去的,毕竟是同学。
我没来得及回复,电话自动挂了,可能是某个不听话的手指触摸到挂机键了,我给他发信息说:信号不好,听不见,发信息。
他加我的微信了,我一看头像,那还是他吗?眼睛花喷喷的,跟个女人似的。上学那两年,他就有些妖声妖气,毕业后,居然割了个双眼皮。
我故意把他的头像给发过去,说:这是你对象吗?你俩还蛮有夫妻相么!
他回复了个萌的表情符号,后面跟几个字:看本宝宝可爱不?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发过去三个啤酒的表情。
他打过来视频,在那边举起胳膊,伸出来两个指头,说:嗨,老同学?
我忍不下去了,说:敢不敢正常点儿?
嘿……他害羞似的捂住嘴,说:老同学,你还是那么土啊!敢不敢洋气点儿?
他脸上红扑扑的,像初次接吻的少女。
我本想挂断,又不好意思,毕竟是同学,用过去的话说,就是同窗么!
我没话找话的说:这几年在哪里高就呢?
花店啊!锦绣街最大的那家,他敞开怀抱,比划了一下。
你媳妇呢?
美甲呢!在我隔壁,她的店也是超级大。他把超级两个字拉的很长。
没等我说话,他说:老同学,你这几年的小说写的咋样了?可以不可以把我和苑的旷世奇恋写写啊?
昂,这个,以后再说吧!我很少写旷世奇恋这类题材。
他又扮了个萌的表情,说:老同学,要写出好的作品,你的思想应该前卫一些,不要老写那些农村,土的掉牙了。咱俩也算同行吧!都是搞艺术的。
他说要请我吃饭,在文末备注道:把你女朋友也带过来认识一下。
我是在锦绣路见到白乾的,他穿一条紫红色裤子,眉毛像刚涂过,深黑深黑的。他说他现在改名字了,叫白倩倩,过去那名字太土气。说话间,把两个拇指按在左右酒窝上,又把其余的八个指头伸长,吐了一下舌头。
由锦绣路转一个巷子,里边是竹条搭建的门,走道里铺砌着青石板,竹片编织的墙壁上挂着油纸伞。我随他走入包间,窗口坐一个俊美的姑娘。
白乾把正坐上的那把椅子往出拉了拉,指着姑娘说,她叫林苑苑,我的心肝儿。
我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饭间,白乾说:你现在是小有名气的作家,我结婚时想请你当伴郎,顺便,给咱写个贺词。
我向来讨厌婚庆仪式,每次参加婚礼,听到主持人那拿腔捏调儿的声音,就全身难受,好多父母都不会讲话,还非得站在上面说几句,折腾的人很尴尬。有时候还让新郎在父母面前亲吻新娘。
白乾突然给我整这么一出,我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我劝说自己:去吧!同学一场。
锦绣路最繁华那段是全市最大的强苑酒店,我在十字路口下了车,在强苑酒店门口站了站,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我那帮同学来了多少。
作家啊!里面传出来这样一个声音。我回头看了看。
我愣了愣,古文出来了,他握了我的手,指着大厅,说:进吧!咱同学都在里面呢!
那感觉亲切的就不像什么。
十辆白色霸道车齐刷刷的停在路边了,我们那帮同学把白乾和他媳妇儿从车上拽下来, 按住让白乾背。前面几个同学给白乾他爸爸脸上画了红黄绿蓝等多种颜色,又给头上戴了一个酒盒子,顶端立了一个辣椒。快到酒店时,路口被一辆架子车挡住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算往开推车子,我们同学已经把白乾他爸爸拽往架子车上了,他爸爸打算跑,古文将他抱紧,白云趁势把架子车两端的那条绳子搭在了他爸爸的肩膀上,有人又把白乾他媳妇抬进了车子。
白乾他爸爸拉着车子走,每走三步,那些同学就让退两步,走三步,再退两步。
我是没吃饭走的,我嫌丢人。
那天晚上,群里是铺天盖地的信息,是我们那帮同学闹洞房的视频:林苑苑直挺挺地在床上躺着,白乾穿个裤衩子,脊背和胸脯上各画一个猪头。他趴在林苑苑身体上,中间夹个气球。他用肚子压一下气球,喊一声老婆老婆我爱你。他女朋友回应道:老公老公我爱你。如此折腾了几下,才把气球压爆。
白乾又坐下了,林苑苑隔着裤衩子捏他下面。刚开始林苑苑不捏,我那帮同学用布子沾上水打她,直打得她开始捏。我们同学喊一,她捏一下,我们同学喊二,她又捏一下。她若是捏慢了或者快了,都得挨打。
不知道谁把视频发到了网上,林苑苑她爸爸气得住院了,她哥在气愤之下报了警。
古文约我出去。
他带我走进闹哄哄的一条街,街道上摆着各类小吃。我还以为他要我吃小吃,心里思量着吃什么好些。快走完街道时突然的折进一条小巷子,进了一家咖啡馆。
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他在我对面坐着,说。
什么忙?
给白乾和林苑苑写些好听的话,在报纸上发表一下。上次那视频扩散开后,他俩的名誉基本上毁尽了,白乾现在还被拘留着。
这,这,让我咋写么!我推辞道。
我是景娇,微信上发过来一个好友邀请。
景娇在微信上说:一起吃个饭吧!这都几年没见了。
我请,我发信息说。
我请你请都一样。她回复道。
我俩在一家小店里吃了纸包鱼,门口放几个鱼缸,老板说他们是自养自卖。
景娇说她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奔波了两年,回来后学了个美甲。
她还和过去一样,大水泡眼睛,脸宽宽展展的,上学时,很多男生追求她,她愣是全部拒绝了。
白乾和林苑苑也是弄指甲的,我无意中说了这么一句。
我的话一出,景娇的脸刷一下不一样了。看到她那副样子,我很尴尬,景娇的眼睛湿润了,说:没事。
我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她挡了挡,说:不用。
又象征性的吃了几口,我俩走出饭店,景娇说:毕业后,白乾追我,我也觉得他挺萌,答应了。直到我做了美甲,和那个婊子在一个店里干活。他每天都来接我,不知怎么和那个小婊子好上了。说到这里,景娇把手指捏的嘎嘣嘣的响了几声,说:我真想给那婊子~里面钉颗钉子。
我在广场坐着,蔡洁挥了挥胳膊,嗨了一声。
是你呀!我站起身,说。
他去洗手间了。
谁呀?我故意问。
蔡洁说:白倩。
白……倩……我装作很疑惑的样子。
咱的老同学、白乾,我俩现在在一起。
好,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家,你也在啊!
我一回头,白乾从洗手间出来了。
你真牛逼。我不无嘲讽和嫉妒的说。
白乾扬了扬头,伸出来十个手指,指甲很艳。他说:看,老同学,我换颜色了。
好,漂亮。我刻意的用了漂亮两个字。
耶耶耶……白乾乐的跳了几跳,抱住蔡洁就是一吻。
听说,白乾从拘留所出来,再没回家。林苑苑找了他几次,他说林苑苑,让我回去,除非你哥给我道歉。
林苑苑哭泣说:咱以后不和他联系了,权当我没有这个哥哥。
不行,非道歉不行。
林苑苑去了她哥家,她哥没搭理她,她嫂子给她倒了杯水,开导她:过去的就过去了, 想开点儿。
林苑苑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释放出来了。她扑进她嫂子怀抱中,说:他不回家、不回家,要我哥给他道歉。
她哥本想骂林苑苑一顿,又想着,骂有啥用?便披了外衣,上街去了。
林苑苑觉得他哥不可能给白乾道歉,又是一阵哭泣。说她嫂子:你劝劝我哥,道个歉,没什么的。
她嫂子抚摸着她的脸,像抚摸着婴儿,说:我劝、我劝。
林苑苑等不回来白乾也等不来她哥,又去了她哥家,没找到她哥,却找到了蔡洁。彼时,白乾在蔡洁的温床上躺着。
倩、倩,你为什么要这样?林苑苑不甘心,头在床头上磕了几磕。
白乾头也没回,说:撞吧!
他俩离开时,白乾回头说:老同学,抓紧找个伴儿。不小了。
景娇,我怎么会想起她呢?我极力抑制自己这一想法。我不敢承认,我喜欢景娇。
我给景娇打电话,约她吃饭。景娇说她忙。
有人又给我介绍女朋友,说那姑娘是大学历史系的老师,三十出头了。我觉得这倒无所谓,现在的博士哪个没上三十?
加上那姑娘的微信后,我心想着,约她去哪里呢?我要不要表现的女人一些?她是怎么个脾性呢?
我打开她的朋友圈,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张寸照,是短发,脸上阴森森的。
我觉得正缘到了,她这类女生一定喜欢我这类比较正统的男生,她也应该是比较正统的女生。我如此想着。
约她吃了个饭,之后,人家再没理我。
我决定看一次景娇,她的美甲店在地下商城,那一排上全部是那个行业。我在过道往过走,看见里面是艳丽的、妩媚的、长腿、细腰的女生。我没理她们,在尽头找到了景娇,她微微一笑,说:坐。
从她的语气和眼神中,我觉得没戏。
作家,白乾在微信上给我打招呼。
叫名字,我回复他说。
这妞怎么样啊?白乾给我发过来一张照片。
没等我细看,他发过来一段语音,说:我今天在咖啡馆解闷儿,这妞要加我的微信,我顺便拍了张照片。
我细细一看,这不是那个大学历史系的老师么!
蔡洁从楼上跳下去摔断了腿,我去看她的时候,天阴沉沉的,一路上我脑海里都是那个历史系的老师上次和我吃饭的感觉。
蔡洁家在旧式的居民楼上住着,墙壁上灰漆漆的,楼道里的水泥都起来了,漏出红色的砖。我一口气爬至五楼,在门口稍作休息后才敲了门。
家里只有她妈和她两个人,蔡洁整整瘦了一圈,眼睛深陷在眼眶里了。看到我时,她的眼泪刷啦、刷啦得流了下来。她使劲揪自己的头发,说:那个贱货居然不要我了。
我连着失眠了两晚上,半夜,在院子里喝茶。景娇发语音问我睡没。我给她打过去,问她咋还不睡觉,她说她失眠了。又是半天的沉默,我说,那睡吧!景娇说:我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我说不要这么客气,啥麻烦不麻烦的,说就行了。她又是半天的沉默,最后才说:你帮我给白乾说一下,我忘不了他。
我的电话差点儿掉在地上,我说:咱有点儿骨气行不?
景娇开始哭了,挂断电话,她给我发过来几个字:你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
景娇最终怀孕了,她不让家里人知道,我们劝她打掉,瞒是瞒不住的。景娇很坚决的要把孩子生下来,说:有了孩子,有了他的骨血,我就是守活寡也有个盼头儿。再说,有了孩子,他或许会多临幸我。
我以白乾结婚为题材写了一个小说,选了一段发入了同学群:
白瑞瑞结婚那晚上来了一群闹洞房的人,这些人多数是他的同学。他们曾经一起上学,但 关系一般,毕业后的十年里彼此很少联系,突然结婚了,白瑞瑞觉得没同学不行,为了给自己壮门面,他就请了这么一些人。
白瑞瑞有些妖声妖气,找了个颇有姿色的女朋友。
拓萌萌一直暗恋白瑞瑞的女朋友,结婚那晚上,他刻意的喝了点儿酒,因为他是个怂人,他想借酒壮胆儿。果然,他的胆儿被壮了。洞房开始时,他准备了一盆子凉水、一块儿桌布、几个气球。
在其它人的配合下,拓萌萌成功的脱掉了白瑞瑞的外衣,空留了裤衩子在身上。他把气球放在了白瑞瑞的肚眼儿上,让白瑞瑞的肚眼儿对准气球压。
白瑞瑞不压,拓萌萌拿着沾了水的布子打他,他那么一打,白瑞瑞压一下。
拓萌萌说:喊老婆老婆我爱你。
白瑞瑞不喊,拓萌萌又打一下,白瑞瑞只得喊:老婆老婆我爱你。
如此轮番了几次,气球被压扁了。拓萌萌又让白瑞瑞坐在他女朋友跟前,岔开双腿。
白瑞瑞为了避免挨揍,依了拓萌萌的意思。
拓萌萌指了指他的睾丸,对白瑞瑞的女朋友说:捏这里。
白瑞瑞他女朋友不捏,拓萌萌拿着湿布子对准人家的大腿就是一下。
白瑞瑞他女朋友只得捏上去。
拓萌萌说:这次不算,用力太小,重来。
白瑞瑞他女朋友又捏上去,拓萌萌说:用力一点儿,白瑞瑞他女朋友果然用了一点儿力。
拓萌萌说:再用力一点儿。
白瑞瑞他女朋友果然又用了点儿力。
拓萌萌说:再用力。
白瑞瑞他女朋友不用了。
拓萌萌说:用力。
白瑞瑞他女朋友还是不用。
拓萌萌把布子在水盆里沾了沾,趁人家不防备,对准白瑞瑞他女朋友背心啪就是一下。
白瑞瑞他女朋友猝不及防之际,一用力,只听见白瑞瑞的一声惨叫,倒在了床上。
拓萌萌看到时机成熟了,拽紧白瑞瑞他女朋友的手就往外拉,一直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脱了人家的衣服……
我的同学看过后,在群里大骂我是流氓、色狼、黄色小说作者……
作者简介:曹江,陕西延川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最初的90后,毕业于西京学院、经管系,文学陕军80后作家培训班学员,西北大学2017级作家班高级研修班学员,陕北片区中青年作家培训班学员。2015年起,相继有小说发表于青海湖、青春、厦门文学、延河、莽原、台港文学选刊、朔方等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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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作家 ||米宏清:麦田里的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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