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幽默：文人不谈钱 / 开普饭

文人不谈钱

文/幽默

　　文人不谈钱，称钱为孔方兄。这个姓孔的是弟还是兄，能带来什么，文人是清楚的。文人不谈钱是为了自己的清高而视金钱如粪土。谈钱了人就庸俗，清高的文人不是俗人。

　　幽默不是文人，书读得多了就爱冒酸水儿，写点小文章，硬是把自己往文人堆里算，便也常常羞于开口谈钱了。有了钱，他没有那种手舞足蹈兴奋张狂的欣喜；没了钱，玉米糁咸菜常也吞嚼得满口生香。租住屋里，床单一揭，床板便是书桌。地上报纸一铺，也便作了画案，自得其乐，竟也逍遥如神仙。

　　幽默常低头写作，沉浸在人物和故事中自娱自乐时，有人便问： “你整天没黑没明地写，有稿费没？稿费多少钱？陈忠实《白鹿原》版税都500多万！你的作品传到网上，能挣不少钱呢，你咋不发到网上去挣点击费呢？”

　　闲了，信手写幅字，作幅画悬挂于厅堂上，点上烟，眯着眼，自我欣赏，自我陶醉于其中时，有人便问： “你的画能卖钱不？你咋不把它卖了？你写写画画几十年了，咋也不入个啥协会嘛？人一有名了画就值钱了！贾平凹一幅字八万多，一幅画十几万，一封家信都拍卖几万元呢！”

　　更可怕的是我收藏的几幅字画也常被家人算计。他们常提醒我：“你把那幅贾平凹写的字卖了，你那幅石宪章的字也值不少钱咧！你收藏的汉俑腿都快断了，再不卖就不值钱了。还不快些把这些东西卖了买套房住。有了钱，趁身体好出去逛逛，这年龄了，不弄些钱享受享受，这辈子不是白活了！不弄些钱存上，老了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你指望谁呀？你指望雷锋来服伺你吗！”

　　没办法，你越不谈钱，人们与你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钱，当今大家最渴望的还是钱。钱，越来越成为人们的奋斗目标，钱，越来越成为衡量人们本事大小的标尺，钱也成了区别人们社会地位高低的真理和标准。

　　孔方兄这东西，能令人高贵，也能令人卑微，能令人积极向上，能令人消极堕落，能令人穷则思变，也能令人富则荒淫。人际关系的疏通要花钱，红白喜事的操办要花钱，柴米油盐的开销，离不了钱。没有钱，你的衣服就没有着落，没有钱，你的三餐就无法保证。没了钱，没吃的没穿的，你想出门去喝喝西北风，一想，不行呀，出门总得花钱买个裤头呀，总不能光着屁股出门啊，买裤头还得有钱呀！

　　幽默先生自命清高，自己给自己立了个规矩：逢人开口笑，尽量不谈钱。无奈，钱的话题就像苍蝇、蚊子，驱之不去，取之不易。亲朋好友见面，不谈论文章，就议论金钱，不关心诗歌书画，就谈论挣钱发家。联合国是那个国家？管球它呢，咱又不到他们国家旅游！听说张三贩老鼠药挣大钱了。啥？张三在哪儿贩的药？咱寻张三去！

　　我没钱，我活得坦然。我不耽心家里进小偷，敞着大门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我没钱，不用耽心被别人诈骗，被套取了银行卡里的钱而痛不欲生；我没钱，联合学院集资就不会找上我的门；我没钱，就不会因吃大鱼大肉而血液粘稠，血管硬化，患脂肪肝、高血脂，血管堵塞，走路一步高，一步低。一会迈左脚个子是一米七，迈右脚个子一米六，个子高了，个子低了，一会一米六一会儿一米七，鞋底蹭得地皮嗞嗞响，半天走不了半里地。没了钱，也不为别人借钱而烦恼；没了钱，也没有三朋四友敲门而令人烦躁不安。我可以安心写我的文章了，可以静静地画我的画了，可以安然坐在阳台读唐诗宋词了，可以…… 别人问我为什么没升官呀，一句话，我没钱啊。问我为什么没有几个朋友啊，为什么不爱旅游呀，为啥不爱逛商场呀，为什么还没房没车呀，为什么也没个异性相好呀？统统一句话：“我没钱呀！”什么都了结了。

　　立即有朋友在微信上批判我了。没钱你哪里来的房，哪里来的家，你是安然地闲坐在谁的家里？没钱，你画画的宣纸颜料用啥买的？饿着肚子你能在家清闲写作？哄鬼呢！买个裤头穿上，出门去喝西北风去！

　　他娘的，不谈钱不谈钱，绕了半天还是没有冲出金钱的圈子！

　　进了金钱的圈子，人就容易变态。为了钱，人的心黑了起来；为了钱，脸皮厚了起来。为了钱，父母离异，夫妻吵架，兄弟姐妹打得头破血流争家产，亲朋好友失却了和气。钱让人鬼迷心窍，钱让人铤而走险，让人去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让人丧失良心，没了廉耻。金钱就像海水，你喝得越多，你就感到越渴！我劝朋友：“没有钱是悲哀的事，但是金钱过剩则更加悲哀。”朋友问我：“这是不是托尔斯泰说的？”看来朋友不光爱钱，还爱看书。我说：“世上的喜剧不需要金钱就能产生，世上的悲剧大半和金钱脱不了关系。”朋友这次猜不出来了，我告诉他这是三毛说的，朋友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叫三毛的台湾作家，却笑着说：“三毛五毛还不是钱嘛，你还没绕出钱这个圈子！”

　　打开网页，网友谈的话题常离不开钱，讲的笑话还是钱，幽默先生心里又不爽快了。给网友回帖：有的人认为金钱是万能的，有了钱，你可以买楼，但不可以买到一个家；可以买到钟表，但买不到时间；可以买到一张床，但买不到安然的睡眠；可以买到书，但买不到知识；可以买到医疗服务，但买不到健康；可以买到地位，但买不到尊严；可以买到性，但买不到爱；可以买到“朋友”，但买不到一个知音。

　　朋友不悦了，说幽默先生不幽默，板着面孔给人上政治课了。你是没钱才这样说，如果你有钱了，你有钱了又会怎么样呢？

　　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就是这样子。我搜索网络胡乱编凑了一个段子顺便给他发了过去：

　　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两辆宝马，一辆在前面开道，一辆在后边护驾，我在中间骑自行车。

　　等我有钱了，一条短信给你发两次，让你存一条删一条。

　　等我有钱了，买飞机就买两架，一架白天飞，一架晚上飞。

　　等我有钱了，盖两个游泳池，一个脱了衣服游，一个穿着衣服游。

　　等我有钱了，就建两个厕所，我想上男厕所就上男厕所，想上女厕所就上女厕所。

　　等我有钱了，买羊肉泡馍就买两碗，一碗吃，一碗看！

　　等我有钱了，买两个盆子洗脚，一个洗左脚，一个洗右脚。

　　等我有钱了，就买个大房子，整俩卫生间，一个拉屎，一个撒尿！

　　等我有钱了，房间里面装俩空调，全开着！一个制冷，一个制热，吹了热风吹冷风，吹了冷风吹热风。

　　马上有个姓郝的同学在网上问我是不是有病了，赶紧去医院，记着去看精神科。其实这个同学不懂幽默。我们学院段老师有幽默感，他留言：等你有钱了，雇上两个书画家，一个替你写字，一个替你画画，要是不行，再雇一批人来买你的字画。要买，咱把价标高。一幅字十万元，绝不还价！咱就这身价么。再不行，咱还可以涨身价，一个字十万！咱买咱卖咱说了算。有钱人就这么任性！

　　幽默遇到了幽默的网友，幽默就幽默了。立即给他回帖：

　　今天，我在钟楼定购了一套别墅，八百平方米，不大，却也不贵，才两千多万。我定了个房车，还不到两千万，配置不高，凑合能用，咱可花的钱少么。今儿个打算雇俩司机，专职开房车。不过，为了司机的安全，给司机雇俩保安，为了保安高兴，给保安雇俩保姆，为了保姆方便，又给保姆雇俩司机……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看我2元钱买的彩票明天能不能中奖了！

　　朋友看了这笑话，便有人问我：“你不是不谈钱么？为啥写文章里还不停地谈钱？为啥你还要上班，不给你钱你去不？”我说：“我有老婆我有娃么，要吃要喝要穿戴么。我不清高，也好赖是个人么，只是我是文人，我挣的不是钱，是钞票。我花的不是钱，是人民币！人民币是人民用的币嘛。幽默也好赖算个文人么，文人是不谈钱的！”

　　正写到高兴处，门被人咚咚咚地敲得山响，开门一看，写不成了！房东又来催收房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