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清明纪念 | 张忑侠：清明节，我最想念的那个人
张忑侠，1995年毕业于商洛学院中文系，现从教于宝鸡市凤翔县西街中学。系宝鸡市作协会员，凤翔县作协理事。《西北作家》首批签约作家。在公开刊物上发表诗歌散文评论若干。自幼酷爱文学创作，以为这是给生命留下痕迹的最好方式。
黄昏的暮气笼罩着天空，灰暗的路灯下，雨丝刺痛了我的瞳仁，也淋湿了我的心。把我带回到母亲身旁，带回到那遥远的过去。
我十二岁那一年，得了严重的心肌炎。
我躺在炕上，浑身浮肿，一动不能动。母亲守在我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她一眨眼我就会离去。等我喘息着再一次醒来时，她还是这样守在我身边。这时，月亮亮亮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眸子里散发出一种柔和而明亮的光。我心里感到一阵温暖，感觉好受多了，很快又睡着了。
次日天刚亮，母亲就陪我去住了院。到第五天，我突然嚷肚子饿，想吃东西，母亲欣喜若狂，一边问着我想吃啥，还没等我回答完就奔了出去。很快，母亲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我狼吞虎咽地下了肚，母亲接空碗的手在颤抖，我猛地看见她的眼里噙满了泪，脸上却挂着笑。出院那天，医生反复叮咛西药只能稳住病情，还要继续吃中药挖病根。母亲死死盯住医生，像要把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要吞下去。一月后，她已背着我蹒跚在山间小路上了。山路狭窄而又漫长，远山苍茫而又逶迤。到了一处山泉边，她气喘吁吁地放下我，恹恹地笑着，伸出粗糙的手，狠狠地刮着我鼻子，说：“侠娃长大了，背不动了。”我赶紧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汗。
“妈，山里中医看得好吗？”我问。
“好哇，”她说，“这老中医是从商洛医院退休的，名气大得很，”母亲回答我，目光却凝住远山自言自语：一定要剜根，要剜根哩……
听她自言自语，看她凝神遐思，我一下子理解了母亲：她这样负累着我的病体，艰难爬涉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正是对我的珍爱，对生命的珍惜吗？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对充满了信心。我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母亲都不抛弃我，我怎能抛弃自己？正是在她爱的呵护与鼓舞下，我彻底康复了。
“快念！”师范院校录取通知书送达时，母亲从灶房冲出来，坐在父亲跟前，叫父亲反反复复地念，眼里闪着熠熠的光，好像总没听清楚。那一刻，她的脚步轻快起来，浑身抖落着欢喜。
看她如此沉醉，我心里一酸，蓦地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母亲从外婆家回来脸色不好。原来是邻居叔叔劝她让我退学，介绍我嫁个好人家。说是女娃上高中智力下降，万一考不上学连好婆家都耽搁了。
“娃呀，你要争气哩，考上了，妈就在人前能抬起头了。”母亲再没提说媒的事。
我暗下决心，加倍努力。终于，母亲盼到了这一天。
毕业后很快有了家庭和孩子。母亲在千里之外，寄来襁褓。一月后，她又拖着病体千里迢迢来给儿子做满月。一见面，她就凑近他，小心翼翼托起他，观赏儿子容貌，评论着，夸奖着，如同托着一件宝物；我儿子那么爱哭，母亲一抱，竟然出奇地乖，一声不吭。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关系吧……
一个寒颤把我从思绪中惊醒：雨滴更浓了。竟然这么急的雨？
哦，清明节到了。年年清明年年雨，滴滴雨珠滴滴泪。
不知是思念的雨，唤醒了清明，还是清明因雨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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