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最适合徒步的时候
冬天的徒步,双肩挎里背上饮食,背上小本和笔;不要开车,也不必骑车,只需坐了地铁或者公交车,达到一个最远点,全无挂碍地放开脚步向着另外一个也许相当遥远但是也会有公交方式的地方漫行,这一天就都是属于你自己的神仙时光。
冬天实在是最适合徒步的时候。因为越走越温暖;因为万物萧疏视野开阔;因为大地荒凉如亘古之洪荒,而使人眼目无所期待进入到一种心无旁骛的白日梦中;更因为枯枝败叶在铮铮的风中构成的些微的美总会被自己寻觅的眼所发现所惊喜……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未必能意识到的作用:那就是冬天出行,在外面领教了凛冽和寒冷之后回到家中,才更体会到屋子里的温暖和季节严酷的棱角。让人藉着对比而一次次地明白幸福的含义。
冬天的中午,在大地上漫步,有一种别的季节所没有的安详。光鲜的、令人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春天夏天和秋天,都已经过去;物净人稀,不仅没有人,植物动物的纷纭也近乎绝迹。整个世界全部的时间空间好像一下子都属于你。这是漫步者在冬天独有的享受。
而在冬天的徒步中,所见所闻也竟然与想当然的一无是处完全不同,大地上一样充满了细节,甚至充满了生机。
河边的法桐锈色的落叶铺了一层,花坛的墙角里更是堆积了很多。在温暖的阳光里,那堆干干的叶子不断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只有一半的翅膀颜色都是碧绿的鸟儿,正试图往落叶的深处钻,它本能地认定深一些会更温暖。
和没有了叶子的灌木丛的枝条一样是灰黄的颜色的麻雀们,集体在密集的树枝树杈之间寻找尽量靠近地面的位置,那样的位置显然也比上面要暖和。
这些一向在天上自由飞翔的精灵何以会像老鼠一样在地皮上留恋?一个字:冷。野生动物在大自然的季节轮回中又到了一个难熬的漫长时期。不过,一棵夏天的时候遗撒的麦子现在正在逆势生长,它耐寒的品性使它小小的草茎一样的植株显示出了茁壮的生机;没有农药没有化肥,甚至也没有浇灌,就是凭着从麦收到现在这样被遗撒在荒野里的命运,麦穗便已经再一次抽出,麦芒下面甚至已经再一次结了麦粒!
我这样端详着这棵神奇的麦子的时候,踩了两脚黑黑的蒺藜。蒺藜秧已经冻死了,但是它们的果实,它们传播后代的带刺儿的果实却凭着自己尖锐的本领而频频扎到任何经过它们身边的人和动物身上,让这些宿主带着它们去向未名的远方,以期能碰巧落到土壤里,熬过冬天,在明天春天生长出新鲜的秧苗,开启自己又一轮的生命。
这些黑色的蒺藜扎在鞋底儿上,怎么甩也甩不下去。即使是在地面上来回搓,也很难搓净。只有翻过脚来一个个地用手去拔。拔的时候,你能感觉到植物传播后代的坚定意志是多么顽强。
冬天的水边也依旧是宜人的,广阔,湿润,让人心胸为之一振。目光在浩瀚的水面上的自由而舒展地瞭望,是没有季节的区分的。对岸的人家,在高高的堤坝后面,也依然能露出顶层上的玻璃暖房,那是建筑的时候的处心积虑。他们滨水的惬意,如流水一样地悬在宽敞的视野里,那必定是人生中一大难得的享受。既难得而在他们又可以如此经常,已经有海景房的妙处了。
中午也还微薄的阳光惨淡地照耀在他们的落地窗里,一定也会积聚相当的温暖。那是一天之中唯一一个可以在那里安定地坐下来吃饭休息的时刻,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比之不见阳光的低矮背阴的房间,已经是无上的惬意了。
在冬天的大地上徒步的时候,收音机或者手机里的音乐播放软件总是最好的陪伴。在喁喁而谈的频道中,在旋律飞扬的音乐里,我们在冬天的大地上的漫长而坚定地行走,仿佛有了依托,有了暂时脱离开世界又终将回归世界的飞翔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