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李同：【姥爷的故事】】（散文） / 开普饭

姥爷的故事

文/李同

小时侯，我常住姥爷家，因为我喜欢听姥爷讲故事。现在还时常想起当年，听姥爷讲故事的幸福情景。

姥爷门前有十多棵果树，有杏树，有桑椹树。这些果树，总是引来许多小孩子。特别是果实成熟季节，淘气的孩子爬到树上摘果吃。姥爷从不训斥孩子们，总是笑着说，种果树就是让孩子们吃的。

在炎热的夏季，这些果树枝繁叶茂，绿荫蔽天。成了附近邻居乘凉的好场所。姥爷经常在树下乘凉，他坐在竹椅上，叼着旱烟袋，摇着芭蕉扇。我和弟弟，两个表弟围着姥爷，听他讲着动听的故事。有时忘了吃饭，姥姥喊几次也不肯动身，让姥爷讲到结尾。其实，姥爷的故事是讲不完的。‍‍

记得有一次，在树荫下，姥爷给我们讲古书《金鞭记》，我和弟弟及表弟还有几个青年人，一起围在姥爷身边。姥爷坐在躺椅上，左手拿着旱烟袋，右手摇着芭蕉扇，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当讲到呼延庆远赴北(辽)国，千里寻父这一情节时，姥爷用优美的诗句，描绘呼家小将无心赏景，匆匆赶路的情景。“三里一座杏花店，五里一座桃花店，路上有花又有酒，花酒难留有事人。”这样将路途风光一笔带过。当讲到呼家将奉大宋之命西征番邦，活捉番王侬志高，而喜获大胜这一情节时，姥爷又吟诗作结:“呼家父子往西征，全仗赛红调领兵，攻破野熊川一座，擒拿巨寇把神惊。”看来姥爷把原著背得滚瓜烂熟，经久不忘，讲起来才如此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每到秋天，姥爷为生产队看护庄稼。在地头路边搭个临时窝棚，挡风遮雨。节假日，我们跟随姥爷去窝棚玩耍。经常有些村民专门找姥爷听讲故事。针对青年人，姥爷就讲那些古典小说。其中的一些诗词妙句，姥爷能够原汁原味的背诵下来。

记得有一次，在窝棚里聚集了几位青年，请求姥爷讲古书《回龙传》，姥爷欣然应允。稍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正襟危坐，书归正传。姥爷讲道:宋朝一统天下，相传三百余年，太祖打就金江山，四世仁宗坐殿。西宫刘妃得宠，皇爷卧病不安，兵部尚书掌大权，一心要将位篡。这首《西江月》，引出一段大宋野史。话说宋仁宗嘉祐年间……姥爷一段开场白之后，正文开始了。在坐的几位青年人，为姥爷如此典雅有趣的开篇词，啧啧称赞，佩服不已。

那一年，我刚十岁，姥爷讲述时，我在旁边认真的听着，印记在心。我也崇拜姥爷有如此非凡的记忆力和表达能力。我曾问姥爷，书中的诗句怎么背诵得那么准确？姥爷回答我，主要是爱好和用心，再加上读得多讲得多，所以就记住不忘。姥爷的饱读诗书，博闻强记，深深地影响了我。

姥爷性情乐观向上，又多才多艺，是村里戏班的主要伴奏演员之一。那时各村排练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剧目，每到晚饭后，姥爷便背上鼓板，匆匆赶往村中广场的戏台上。我们也跟随姥爷到台下占个好座，等待剧目的开演。

最后一次听姥爷讲故事，是一九七九年春天。那时，我全家从故乡吴桥县迁回成安县，并盖上新房。姥爷已年近八旬，从故乡辗转几百里来到成安。我从外地回到家中，与姥爷一起回忆当年在树荫下听讲故事的情景。姥爷深有感触地说:“你们都大了，以后不再给你们讲了。”我恳求姥爷:“您再给我讲一次吧！”姥爷看着我十分恳切的样子，然后说:“那好，你选择一个最感兴趣的故事，看我是否熟悉。”我不假思索地说:“讲太平天国的故事吧。”姥爷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愉快地说:“好，就讲‘长毛反连镇’吧”(太平军蓄长发，俗称“长毛”)。我高兴地回答:“好，正合我意”。

我给姥爷倒了一杯水，然后搬个凳子坐在姥爷身边，聆听姥爷的讲述。“当年，太平天国北伐军林凤祥、李开芳自阜城突围后，分别被清军围困于河北的连镇和山东的高唐，太平军战士发扬了大无畏的英勇气概。林凤祥手持大刀，一马当先。率领固守连镇的北伐军战士，奋勇突围。不幸手臂中箭，刀落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