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碑录:毛家孝子毛存元墓碑记
毛家明朝孝子毛存元墓碑现身记
文/余利归
2020年12月5日周六,应邀参加了汾口镇毛家村的一个座谈会。会议主题是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如何挖掘、整理、利用好毛家深厚的历史文化,打造文化品牌。这是一个接地气的座谈会,一个基层村落重视历史文化,作为一个文史工作者,理当大力支持。当然,我乐于参与,主要在于毛家村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具有打造文化名村的价值。
唐朝天宝年间,毛罗自江山棠陵来到遂安,定居泮塘,是淳安定居较早的姓氏之一。泮塘位于武强溪畔、狮城北门之外,四通八达,为遂安重要的门户和要冲。毛氏在此繁衍生息,逐渐成为遂安“三山四塘”七大宗族之一。唐朝末年,毛裕登第,官御史,开创了泮塘毛家“科宦之家”的先河。明清时期,毛家人材辈出。明代毛一公、毛一瓒、毛一鹭族兄弟先后登第入仕,名声鹊起。清代毛一瓒之后毛际可、毛绍睿祖孙又中进士,毛一鹭之孙毛升芳试博学鸿词,列二等,授翰林检讨,书香绵延。一村六进士、一翰林,是名副其实的“进士村”。毛一鹭一生主要经历在“三吴”之区,司法、文教两途颇有建树,官至南京兵部左侍郎。虽因党争遭遇污名,随着史料的公开,其生平和政绩也渐渐被公正评价。毛际可一生颠沛流离,仕途坎坷,但避居杭州西陵之后,交游广泛,著作丰富,纂修《严州府志》、《浙江通志》,文学、史志成就名播江浙,称作“文豪”。毛家有良好家风,除书香传家之外,还有六世同居之“义门”,毛一瓒为“仁贤”,毛文玺妻章氏为旌表节母,毛存元、毛周尹为旌表孝子。泮塘毛氏充分彰显了中华传统“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五德。
泮塘毛氏的科宦之风对遂安人文兴起有重要影响。明清之际,詹理、汪乔年、余国祯、方象瑛等遂安名家都与毛氏关系密切。他们之间或师或友,相互交流交融,产生了群体效应,构成了遂安“文化圈”、“共同体”。
毛氏人文丰富多彩,值得弘扬。
时世变幻,陵谷迁移。泮塘毛家因新安江水库建设,村落主体淹没水底。现在的毛家村是其附近分支及后靠重建的分散村落。祖居不远,薪火相传。毛家村在乡村振兴中,弘扬传统文化,培根铸魂,大道回归,激励人心,值得点赞,值得大书特书。
这次座谈会,大家就毛家发展历史及人文资源等方面作了回顾和交流,就利用好历史文化集思广益,各抒己见,提出意见建议和思路。会后,参观考察了现有的神仙洞、祥云塔遗址以及村民收藏的孝子墓碑石、散落库边的孝子坊构件等遗存。大家建议要加强保护、归集,研究利用。
6日,毛家村传来好消息,他们已经从叶林金钗形搜集到明代孝子毛存元墓碑二通。经辨认,是与村民收藏的孝子墓碑共为一组,共三通碑石。
主碑一通,碑额为篆体“明故从西河郡旌表节妇章氏孺人暨旌表孝子诰赠通议大夫兵部侍郎毛公偕配章氏淑人之墓”,碑文为张以诚撰写的毛存元墓志铭。
附碑二通。一通即村民收藏之碑,碑文为裔孙毛大年等修整祖墓说明。一通为附葬人员及修整立碑时间,落款为清雍正八年。
根据宗谱及墓碑,此墓在叶林金钗形,原、附葬共六人:章孺人、孝子公、章淑人、志实公、王孺人、方孺人。
原葬章孺人,为毛存元之母,毛文玺之妻。毛文玺早逝,章氏抚孤成立,旌表节妇。孝子公,即毛存元,字时春,号东冈,孝敬节母,旌表孝子,天启七年,因孙毛一鹭贵,诰赠通议大夫、南京兵部右侍郎。章淑人,毛存元妻,赠淑人,貂山章氏。章淑人生四子志实、志宰、志宇、志宸,一女。毛存元再娶方氏,生一子志完,方氏另葬叶林梭形。
附葬志实公,行宣六,毛存元长子。王孺人,毛志实妻,湖峰王氏。方孺人,为宣八即毛存元次子毛志宰妻,银峰方氏。
主碑碑文为万历三十六年戊申华亭县辛丑状元张以诚撰写的毛存元墓志铭,这与毛一鹭有关。毛存元于万历五年丁丑(1577)去逝,时年毛一鹭七岁。毛一鹭年纪虽小,对曾祖母、祖父母却心心念念。万历三十二年甲辰(1604)毛一鹭登进士第,授松江府推官,长达近六年,期间,毛一鹭曾兼摄华亭县事。因政绩高等,拟被征入京。特请华亭张以诚为祖父毛存元撰写墓志铭。万历三十八年庚戌(1610)毛一鹭升广东道监察御史,万历四十四年丙辰(1616)年,节妇毛文玺妻章氏、孝子毛存元旌表建坊,村里建“节孝坊”,严州府梅城建“奕世恩纶坊”。
毛存元墓志铭,在宗谱、县志均有记载。宗谱题为《存四十二东冈公墓志铭》,《遂安县志》题为《明处士毛东冈墓志铭》,两者均未著明撰写时间。这次搜集的碑刻残缺一角,正文不全,但落款时间、署名、印鑑完整清晰。两者正好互相印证、补充。
一坊一碑皆文献。张以诚撰写的毛存元墓志铭,不仅详细记载了节妇章孺人、孝子毛存元的生平事迹,节孝家风,而且也概略反映了毛一鹭早期的为政为人。文献可征,不容磨灭。
附:
明处士毛东冈墓志铭
睦州毛君孺初,成进士,授云间司理,能其官,以治行高被征。将去郡,出乃祖东冈先生行略示郡人,属以诚志之。余受卒业,乃知大启司理者东冈先生也。按:先生,讳存元,字时春,东冈其别号也。考文玺,早逝,公才十龄。母章氏,年未三十。无同产伯叔兄弟,嫠妇孤儿,形影相吊耳。族有无良者,利其赀,百计螫孤。章匿孤外家,护视惟谨。公或潜归省母,其人伺击中途。章奋起诉于长吏,久未白也。匍匐走白参知顾公,得其实,尽按以法。公泣曰:儿不幸失怙,奈何以孺子故重苦吾母。号恸几绝,闻者怜且奇之。公以家难废学,产亦日落。逮长,豁达慷慨,渐恢先业,更加扩焉。向所鱼肉公者,乃贫不能自存,更收养之,死或葬埋之,绝不言往事。闾里无不多公厚德。公事母至孝,常营别业,稍饰丹垩,治具,奉太君往观,太君悲不忍视,亦不忍食,且曰:孺子忘卧薪尝胆时乎?公跽谢,覆器而涂其饰,终身不复御鲜丽美好之物。后太君病将革,公目不交睫,衣不解带者浃旬,祝于天,愿以身代。母逝,绝浆屏粒,鸡骨支床。邑令钱君感公孝,以诗吊之,并及母节,云:公凡事信心自遂,要于不欺,尝自谓我暗室屋漏,事皆可告人。所居之室,大书”正大光明”四字。性疏通能,解结破觚,人亦服其义。有曲直辄求剖,公正色决之,两情输服。盖其平日立义不移,人以其言比季布之诺故耳。公少失学,授《论语》未半。中年始折节读书,多所博览,择其有关世教者疏为家训,文词尔雅。邑之儒者皆曰:不由师传而流览古今,脗合圣贤,东冈其天人乎?居常好施予,乡里待之举火赙葬者若而人,常积贷券至千金,度不能偿,尽焚之。岁祲,出藏镪庾粟以活流离,不可胜计。邑令高其义,旌以冠带,晚推乡饮上宾,仅一赴竟谢不往。喜宾客,数置酒。角巾藜杖,逍遥蔬圃间。人视之飘然仙也。公生平以课子为第一义,易箦之先一年,集诸子,诫之曰:尔等业儒不获尺寸之进,以亢吾宗。二孙孺初,神骨耸秀,有贵征,惜吾不及见,其善诲之。盖指侍御也。呜呼!以盛德高门待封,理有可必,再世而昌,天之报施善人不爽矣。独怪公早岁在疚,万死一生,内无严父之训,外无师友之规,而一生志操卓尔不群若此,岂非太君阃范,亦大有足多者。闻公以母节未耀,临没有遗憾,宜矣。既为之志,且系之铭。铭曰:
山折而高,水汇而长。不有困抑,胡以为昌。少丁家难,艰苦备尝。长负奇节,志意激昂。是启厥后,式縠用光。孙枝林立,豸绣斯皇。以显其世,殆未可量。嗟乎东冈!使尔遭家庭之不造,匪母氏之孤芳。孰脱汝于厄,迪汝于藏。俾嗣乃服,以启毛氏之祥。是母是子,贤哉乎北堂。
万历三十六年岁次戊申孟秋月谷旦,赐进士及第,钦授翰林院编修辛丑科状元华亭张以诚顿首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