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银 || 牛二的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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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的檐灯
文 | 王宇银(陕西镇安)
牛二个子不大,却虎背熊腰。论年岁,也确实是不小了,端阳前十天,是他生日,过了这天,就算是奔虚五十的人了。
牛二在二十二岁那年结了婚,是羊年打春那天。媳妇儿小他两岁,是个城里人,一不是大家闺秀,二不是小家碧玉,可年轻那会儿说话走路都带着香香的花味儿,也是水灵灵一朵。
结了婚以后的男男女女,才可以称作是男人女人,真正意义上讲,这时候,才开窍,才算是长大了,成人了。
人,都有长大的一天。长大了,就要谈情说爱,然后结婚过日子。谈情说爱是一回事,两眼茫茫,早云里晚雾里,只知道欢娱,美味儿不断,不晓得别的。结婚过日子又是另外一码事,什么锅碗盆瓢勺,油盐酱醋茶,既实实在在,又常常惹人烦恼。
牛二和媳妇也都说不清,啥叫生活,啥叫夫妻。为啥有时候要因一些上斤不上两的事吵来吵去。夫妻生活,不只有吃饭睡觉生孩子,还有欢笑和吵闹。也许生活中的夫妻本是前世的冤家。
牛二两口子结婚几十年,常常起摩擦,有些摩擦有点重,便发展成了大大小小的战争,也实在数不清发生过多少回。
常常的,家庭战争也有硝烟滚滚的时候,却总是来得突然,一瞬间便在战场上弥漫,去得也快,无声无息地便消失在了风雨中。
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床头怄气床尾散。战争结束了,硝烟散了,没有赢家输家,云开见日,家还在。
生活就像一潭水,当有风划过水面时,定会起波澜。若把一颗石子丢在水中,也有涟漪不断。可是等到风平浪静时,水面上却又找不到一丝波痕。要是没风没浪的,这潭水恐怕也就成了一潭死水。
前些天,一直有雨,把个秋后的日子弄得湿凉凉的。可似乎也没能压住一些无名火,牛二老婆又拉扯着牛二吵了一架。原因起于一件鸡毛蒜皮的碎事儿。那天周末,牛二没有照例在家做饭扫地抹桌子,改善生活,却连续两个礼拜在单位加班。媳妇儿打工回来把饭做好了,却干等不见牛二的人影儿。打电话,又没接。媳妇儿气得七窍生火,八处冒烟。
终于,牛二回来了,满嘴酒气不说,还趿拉着两只沾满泥水的脚趟进门。媳妇儿脸色阴暗,让换鞋,他还理会的不咋么顺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肯扭动。媳妇一边盛饭端菜,一边叨叨起来。
周末,本该休息,可加班加点迎接检查,把牛二忙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忙完要回家,却被几个伙计拉到面馆里整了几盅。本来想酒前打个电话回家请假,谁知道电话停电闹了罢工。一回家,当家的媳妇就不停的唠叨个没完。酒这玩意儿,见火就燃。有时候,唠叨也会擦出火花。这不,牛二的肝火不一会儿就被点燃了。
两人从一开始互相顶嘴,然后又搀进一些白眼,再又翻起陈芝麻乱谷子的老账,话越说越多,越说越不中听,事情越来越乱,局势越来越不稳。
牛二心中的火烧旺了,坐不住了,把手中的水杯往茶几上一蹲,也许是放得快了,蹲得重了,咣当一声,把媳妇儿的火也逗起来了。就不肯罢休了,说你个死男人,拿个尿罐子摔打谁呢?是好的你把它扔了,别有事没事的拿来熏臊人!
牛二想都没想,也许根本来不及想,顺手就把茶杯拔啦到了地上,“啪”地一声里混合了女人的尖叫。
战争升级是不可避免了。你个怂货,还愈发长本事了啊!让你回来吃个饭,你磨磨叽叽,说了几句,还猪不是的狗不是,成天说让你加班,谁让你加班你跟他过去?我不跟你过了!
四十岁以前,每次战争进入白热化,她必定要喊出一句话来,你有多远走多远,回你乡下去,不跟你过了就是不跟你过了!也许这话从来就没有作过数,也许她觉得这话说多了也没了啥意思,期间有好久没见她再喊这句话了。也许今天这会儿她又到了怒发冲冠的地步。
人在说蛮话的时候,也就顾不得话里话外有没有道理。就像抽烟喝酒一样,明知都是个不良嗜好,定会伤人,却还是放不下也丢不掉,于是也就脱口为快了。
牛二的炸药桶一下子被引爆了。他圆睁着通红的牛眼,呼呼喷着粗气,双手紧握,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然后砰一下使劲带上了门。坚定的连头也没回,一路梗着脖子,好似再也不要回来了。
也许他这时候该待在屋里,陪她再嚷嚷一阵子,就啥事儿也没有了,可他偏偏选择了摔门而去,这让她愈加愤怒。
她火气难消,站在原处打着转转儿,咕咕叨叨,不住地大声骂他。
骂了小半天,牙帮子酸了,喉咙嘶哑了,嘴皮子累了,肚子也饿了。嘴拐边的唾沫花子也懒得打治,怏怏的歪在枕头上,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又是伤心又是委屈起来。
她想到,要是娘家妈还活在就好了,混账牛二个老东西,惹自个生气了,就能找老娘诉苦去。年轻的时候,每次吵架了,老娘面前一哭一诉,老娘保准出头把个老崽娃子臭骂一顿,然后看着他像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一下子心中有些得意,冤气与怒火就全消了。可如今,老娘不在了,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了。想着想着,几滴浊泪从沟壑纵横的脸上漫了下来,如同坡上滚豆子一般,挡也挡不住,把个脸盘子划得五麻六道。
她就那样歪在伤心的枕头上,一路流着泪,睡着了。说不清过了多久,做了个梦,梦见他去西坡打柴,从坡上失脚跌下了悬崖,一下子被吓醒了。忙拉开灯,屋里空空的,出去一看,院子里也是空空的。
稀里糊涂睡了一觉,然后梦里被吓醒了,心里的那些个怒意、埋怨和委屈也吓没了。这会儿院子上下内外,就自己一个人,出奇的安静,叫人心虚。
死牛二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不晓得吃饭了没有。想着想着心里反倒没了着落。悔意也跟着而来。
就为周末牛二加班,没有早些回来做饭,这么丁点儿小事,把他吵跑了值得吗?每次吵过后,她都要这么想。以后坚决不这样了,她暗暗说服自己,可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忍不住,也说服不了自己。
可是,倔牛二跑哪儿了呢?以前吵架,他也跑出去过,山上,河边或者公园里,待上一会就悄悄回来了,但现在已经过了半天了仍没动静。
外边在下雨,倔牛二没吃晚饭,没拿伞、没穿外套就冲冲地跑出去了。地又滑,会不会在哪儿摔跤了,会不会被淋感冒了啊?
想到这,她在屋里一刻钟也待不住了,抓起伞和老头子的夹克衫,小跑着走出了院子。
雨下个不停。夜色渐暗。街灯昏黄。到处都是潮湿的。巴掌大的县城笼罩在夜色里,一下子变得宽大了,她不知道去哪儿找他,只好沿着城边的河廊,公园,边走边喊。以前这些地方,是和他一起散步锻炼的地方,走过千百回,可这会儿的路显得分外长,也有点陌生。
因为下雨,加上很晚了,这些地方没有其他的人光顾,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不安的心跳,匆匆而又焦急!
你个倔牛!等找到你,看我怎么拾掇你!半夜三更的了,你到底在哪呢你个牛二……心里一边默默数落着,一边担心着,恨不能一下子找遍所有的地方,把他揪出来,拽回家。
可是现在她也老了。那双曾经美丽、分外有劲的腿,没走好远便僵硬无力。想跑,就是跑不动。以前每次锻炼的时候,也都是牛二拉拽着。
突然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半天爬不起来,脚也崴了。要是这会儿牛二在身边就好了,那双有力的大手轻轻就把她拉起来了。可不知道他这会儿钻到哪个旮旯去了!她突然觉得好孤单。
突然又想,自己也是幸运呢!这辈子,有牛二罩着,啥事自己都没操过心。尽管他的牛性子急躁,脾气臭,不但爱玩,还喝酒,却是一辈子正直,不曲溜拐弯,也热心快肠,没做过亏心的事。一副直肠子,不与人记仇记恨。粗犷的线条,棱角分明,虽说不帅,却是男人气十足。苦也罢,乐也罢,还不都是他陪着度过一个又一个年华。
她一边想,似乎她的牛二还有点可爱了。如果她的生活里真丢了牛二,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实在不敢想。多少年来,尽管他脾气火爆,常常把她气得发疯,可是只要他一头半天不在身边,仿佛世界就空了一多半。
跑来跑去找了几个来回,都快半夜了,街上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仍不见他。她的两腿重的像是灌了铅。只好往回找,也许他也担心着,悄悄溜回家了。
快到家时,看到院子门头的檐灯亮着。她心下一喜,牛二回来了。只要他在家,一定会把院子门头上的檐灯开着,说是路过的人,看到有灯亮着心里暖和。
她也觉得,自己这会儿仿佛就是一个过客,经过这段路,看到了明亮的檐灯,心里一下子也暖和了,雨和泪一起汪汪而来,顺着脸蛋子热热的流淌着。
王宇银,男,汉族,陕西镇安人,出生于1969年6月9日,大学本科学历。1989至今在陕西镇安县森林公安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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