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五經》《漢書》

從有夏到有清，華夏閱歷兩種時代，一曰方國時代，一曰帝國時代。方國時代最好的式樣出現在西周。不過西周亦非靜態，它也是一部歷史過程，“走過一段好時光”。一統時代強盛者有漢、唐、清。不過漢、唐、清亦非通體強盛，各自斷續強盛數十百年，“有過一段好日子”。總言之，四五千年間，好時光、好日子不多，大約不足十分之一。

西周封建諸侯，天王有威權，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諸夏之間不得相互征伐。東周天王失其控馭，諸夏弱肉強食，蠻夷入侵，齊桓、晉文稱霸，於安定天下既存秩序有功。陵夷至乎戰國，弱肉強食，強者愈強，弱者愈弱，乃至秦滅六國，帝王一統。帝國政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呈現其亞穩態，兩千年打擺子，文明反復回歸起點，不能經久積累遞進，而徘徊於基礎層面。這些都是讀《五經》及《漢書》諸史可以感受到的。

自1840年以來，在世界範圍內，中國重新進入方國時代，可謂之“新方國時代”。這新方國時代將來是否也走向一統？如果會，那麼我們是喜歡一統，促進一統進程，還是不喜歡，盡量減緩它？如果不會，人類可能走出什麼新式樣？讀《五經》《漢書》有助於審視應對這些問題。

有人說，《五經》是兩千年方國時代經典，《漢書》是兩千年帝國時代經典，其言甚韙。在帝國時代，《五經》是老經，《漢書》是新經，今則皆爲老經矣。

我們讀經史，記得往昔短暫而美好的世代，創造更加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