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故事
老头子,一个不太好听的词。我说老头子,绝对没有贬低的意思。老乃长者。头为首。子乃尊称。工地上的老头子,很多是打更的,也就是更夫。当然,干别的工作的也是有的。
1. 老刘头
老刘头六十多岁,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做事认真,节俭,本分。
我认识老刘头大概是2013年,那时候我住工地,每天晚上巡夜的时候,走到办公室这头一般会进屋坐一会,唠会儿嗑。
老刘头年轻时当过电工,电过鱼。很久以前,兴修水利,老刘头给人做饭,那头灶不好烧,屋子里都是烟,老刘头在屋子里忙活。过了一会,有个人推门要进来,一看烟太大,就没进。在门口问老刘头,怎么这么大烟,说话的外地口音。老刘头也没回头,答话,今天灶不好烧……事后,有人问老刘头,你知道刚才过来那人是谁吗?老刘头表示不知道,当时忙着做饭。那人告诉老刘头,那是XX~~JUN区~~司令~~陈X联……
老刘头来工地之前,在某店铺打更,具体是什么店我忘了,刚入冬,还没有暖气,屋里冷啊,没办法,点一个电暖风吧。
第二天,老板发现老刘头点电暖风,不高兴了,说是怕着火,实际就是嫌费电,不让老刘头用,把电暖风没收了。老刘头没办法,这个月工资还没开呢,忍一忍吧,要不咋办。
晚上,老刘头冻够呛,找来了一根铁锯条,两个眼接上电线,两块红砖一上一下夹着,直接通上电线,这个暖和。老刘头说,起码四千瓦。发完工资,老刘头就不干了,也不缺钱花,干不干都行。
2. 一群老头子
刚上班那年,工地有个板房,里面一群老头子,没办法,工地比较大,还得分白班夜班。这群老头子,有的的领导亲戚。
不管白天晚上,项目部的有时候会来打更房坐一会,抽根烟啥的。放线员会把工具啥的存在打更房,毕竟离施工现场比较近。
这群老头子,平时小偷小摸,工地上的钢筋,脚手管,扣件啥的,偷偷卖钱,团伙作案。只有一个老头本分,不参与,部分钱,不告密。我忘了他姓什么叫什么了,暂且叫老郑吧,毕竟比较正派。
有一天晚上,放线员加班,干完活,打更晚上八点吧,寻思去打更房歇一会再回宿舍。平时大家挺熟悉的,也没敲门就进屋了。一进屋傻眼了,收废品的在屋里过秤呢,几个老头都在,只有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太尴尬了,直接走了。
放线员回去把这事跟他师父说了,问咋办,毕竟有几个是领导家亲戚。师父说,你告诉经理吧,这事咱们不能瞒着。(这师徒俩是老板的老乡,那几个领导拿他俩也没办法)
后来,除了老郑,那几个老头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3. 刘总指挥说
刘经理,项目副经理,或者叫刘工长更合适吧。
刘工长是某建筑学院毕业的,那时候也算是高学历吧,毕业分到了某第一建筑公司,
公司机关工作过,好像当过技术负责人吧,反正职位不算低。后来企业改制,稀里糊涂的给原来的下属打工,没啥职位安排,先当工长吧。刘工长不擅长拍马屁,说不了瞎话,说话比较直,一直也升不上去。这种人一般比较受人尊重,我挺佩服他的,从公司离职后,我和他打电话就叫他刘总指挥。
后来,终于有机会了,当副经理了,那时候我刚上班,在他领导下工作。当时他四十多岁,现在也是老头子了。
有一次,忘了怎么就提到养狗了。我说工地养条狗行,剩饭剩菜就够了。能看家,多好呀。
刘经理顿时脸色严肃起来,养啥狗呀,之前工地养狗,东西没少丢,最后狗都丢了。
很多年以后,和刘总指挥打电话,我问他,现在还是副经理吧。他说,让人撸了……
4. 拉几车土老板都知道
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我有个哥们,他父亲是某局领导,总能包点活干,挣点钱。由于这个原因,工地上的很多事他都懂。
有一次,我俩喝酒吃饭,喝得差不多了,他跟我讲以前的事,他家XX亲戚在工地开小卖店,那是暴利呀,一去工地就给他拿好吃的。给我讲他家包了什么活,有多大利润,什么是扒皮……
给我印象最深的,他告诉我,工地打更的,都是老板家亲戚,今天晚上工地拉几车土,老板都知道。
工作以后,我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打更的肯定有老板的亲信。
5. 老田头
老田头的故事,就把几个人的故事放一起讲吧,把别人的事也安到他身上,这样比较有趣。
老田头也是更夫,年轻时是当兵的,那个年代艰苦呀。和外面比,可以说是别人拿枪咱们拿棍儿,别人吃鱼咱们吃刺儿。老田头退下了以后,被分到了某长工作,官至副厂长。退休了闲着没事,来我们这打更。
老田头是炮兵,130加农炮,那时候装备不行,各种奇思妙想。训练用130打武直,训练用130直瞄打坦克,现在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
老田头有个战友,比较老实,家里穷,性格内向。这种人在集体立,不受待见。而且是新兵,肯定更受欺负。大家伙都欺负他,抽冷子打一下,语言上刺激一下……上面领导知道了也不管。
后来这个受气包受不了了,拿撬棍撬开了枪柜,拿出机枪、子弹就出去报仇了,干死了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然后跑路。
枪响了,领导肯定知道出事了,派人出去捉拿。
最后这个受气包被围在一座小山上,让他投降他不投降。话说这受气包也讲究,开枪不打战士,专挑干部。毕竟是炮兵,枪法不行,也没打到谁。最后子弹没了,被生擒。
结局嘛,审批、枪毙。
跟我讲这个事的时候,老田头挺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