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念经|造成语的反

文字游戏 切勿当真

若有雷同 纯属巧合

【与虎念经】 35×35 纸本水墨 2020|河夫作品

釋義

给老虎念佛经,劝它行善积德不吃人。比喻让恶人放下屠刀,是绝对办不到的。

出處

孙晧暴虐,陆抗屡疏以谏。祜闻之,喟然叹曰:“当今吴主如虎狼当道,勇者当撄其锋,懦夫则避其爪,幼节与虎念经,当为之反噬。吴亡有日矣。”

——《三国记·陆抗传》

吴主孙晧以虐杀臣民为乐,陆抗多次上疏劝谏。羊祜听说了,长叹一声说:“当今吴主就像虎狼一样凶残,如果是勇士,跟他干就完了,如果是懦夫,早移早安。像陆抗(字幼节)这样与虎念经,迟早被他吃了。吴国灭亡指日可待矣!”

閑篇

这是三国末期发生的事。

孙晧(同皓),孙权的孙子,东吴末代君主,后世多次跟夏桀、商纣、杨广等携手荣登“中国历史十大豹君排行榜”。

孙晧一开始颇为东吴群臣看好,有“才识明断”、“好学,奉遵法度”之美誉,所以在他叔吴景帝孙休死后,被拥立为东吴新君,这一年,他才二十三岁。

谁也没想到,上位没多久,孙晧就原形毕露,按《三国志》的记载,“晧既得志,粗暴骄盈,多忌讳,好酒色”,所以,东吴群臣“大小失望”,但孙晧很快就露出獠牙,把拥立他又“失望”的丞相和左将军都给杀了。接下来,他婶——景帝皇后朱氏,以及两个儿子,也都死于孙晧之手。

杀人是会上瘾的。《三国志》写孙晧的变态,触目惊心,说孙晧每次摆宴,都要喝上一整天,每个赴宴的人,不管能不能喝,最少都必须喝够七升,喝不完就让人强灌。而且,孙晧喜欢在酒后让他的侍臣侮辱众大臣,并让众大臣互相告密,过程中发现谁有过失或对孙晧不敬,立马抓起来杀掉。(《吴书·王楼贺韦华传第二十》)

最近有篇公号说得好,中国的酒局,就是一个权力场,除了排座次,在上位者以逼迫下位者喝酒为乐,刷权力的存在感,而下位者则以拼命喝酒来表忠心,就像马季著名相声中说的:“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同志很放心。”而这种传统文化,孙晧应该是始作俑者。

在《三国志》的孙晧本传中,讲了以上内容之后,又说孙晧:

后宫数千,而采择无已。又激水入宫,宫人有不合意者,辄杀流之。或剥人之面,或凿人之眼。

孙晧后宫有几千美女,还经常派人到民间“采择”。他还把宫墙跟外面的河流打通,放水进内宫,哪个宫人让他不高兴,就杀了扔进水里让尸体直接流出去。他甚至还喜欢撕破别人脸皮——真撕,整脸揭下,或者把人眼珠挖出来,以此为乐。

这就不是一般的残暴,而是反人类的变态了。他的恶名传到魏国,甚至把晋武帝司马炎也吓到:

以孙晧之虚名,足以惊动诸夏,每一小出,虽圣心知其垂亡,然中国辄怀惶怖。(《晋书·列传第二十·秦秀》)

孙晧简直就成了大人用来吓哄小孩子睡觉的老虎,东吴军队每有小型的出动,传到司马炎那里,他虽然知道孙晧迟早要灭亡,还是恐惧满满,不敢轻视。

偏偏就在这样的豹君统治之下,东吴大将陆抗多次上疏劝谏。

陆抗,名将陆逊的儿子。陆逊不用介绍,看过三国的都知道,他最出名的,一是协助吕蒙,瞒过关羽,便衣渡江,迫得关羽败走麦城;第二,更著名的夷陵之战,陆逊火烧连营,打得刘备完全没脾气,此后不敢再犯东吴。

陆逊死后,陆抗继承其父之位,当时才二十岁,很快便得到重用,历经孙权、孙亮、孙休三朝,直至孙晧,陆抗一路高升,被封大司马,总领全国军队。陈寿在《三国志》中对陆逊父子评价甚高,甚至不在周瑜鲁肃吕蒙之下,说陆抗“贞亮筹干,咸有父风,奕世载美,具体而微,可谓克构者哉”,即人品好且才智过人,很有他父亲的风范,得到世人的赞美,绝对是能继承先辈事业的人。

陆逊在世时,多次劝谏孙权,孙权基本都能采纳。而陆抗看到孙晧种种倒行逆施,自然无法视而不见,《三国志》写了他四次向孙晧上疏劝谏,第一次上了十七条关于国政的建议,第二次针对宦官当权,劝孙晧“抑黜群小”,跟诸葛亮劝刘禅“亲贤臣,远小人”一样的拳拳之心;第三次听说孙晧将大臣薛莹关入大牢,上疏劝止滥杀大臣;第四次,针对孙晧穷兵黩武,上疏劝他休养生息,“以畜士民之力”。

对于陆抗这样的举动,羊祜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羊祜(hù),魏晋著名军事家、政治家,其岳父是夏侯霸,即著名的夏侯渊的儿子。曹魏被晋取代之后,司马炎命羊祜坐镇襄阳,为伐吴做军事和经济准备。

也就是说,羊祜跟陆抗分属不同阵营,甚至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偏偏,两人一直惺惺相惜,留下了“羊陆之交”这样一个美好的成语。

《三国志》裴松之注引《晋阳秋》:“抗与羊祜推侨、札之好,抗尝遗祜酒,祜饮之不疑。抗有疾,祜馈之药,抗亦推心服之。”

侨札之好,原指春秋时郑国子产跟吴国季子札一见如故,互赠衣服,后比喻朋友交情。两军对峙之时,陆抗曾经让士兵送酒给羊祜,羊祜部下劝他不能喝,怕里面有毒,羊祜说没事,咱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完开怀畅饮;后来,得知陆抗病了,羊祜也让士兵送药过来,同样,陆抗这边也有人劝他不能用,陆抗也说了差不多的话,然后放心服用,把病治好了。

羊陆之交,在当时可不是偷偷摸摸进行,而是光明正大的行为。也因为他们的交情,吴晋在荆州前线一直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状态。在当时,也有人另有看法,“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用今天的说法,这两人,一个是晋奸,一个是吴奸,谁都逃不了。

孙晧当然也有疑心,曾派人来训诫陆抗。陆抗说,一乡一邑之间,都不能不讲信义,何况两个大国之间。人家这样,如果我不讲信义,就等于彰显了人家的高风亮节,对他毫无损伤。

所以,听到陆抗多次上疏劝谏孙晧,羊祜认为是典型的“与虎念经”,纯属找死。

羊祜的这种担心,当然不是多余的。我在“西游解毒”专栏中多次讲到的通天河金鱼精、琵琶洞蝎子精,以及菩萨们的坐骑等,哪个妖怪不是天天听经天天被灌输大慈大悲的价值观,可为什么一离开监管,就以吃人为乐?

无他,本性使然也。

最后陆抗有没有被孙晧给“反噬”了?倒是没有,孙晧是坏,但不傻,他知道东吴和陆抗一刻也不能分割,在陆抗在,晋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陆抗最后是病逝的,享年四十九岁。而他死后,东吴再无良将,五年后,就被晋军给灭了,一代豹君孙晧,被晋军抓到洛阳,成了亡国之君。

羊祜虽然预言不中,但他那句“虎狼当道,勇者当撄其锋,懦夫则避其爪,与虎念经,当为之反噬”,倒不失为苟全性命于乱世的实用名言。

关联

老虎念经——假慈悲

与虎谋皮:同老虎商量,要剥下它的皮。比喻跟所谋求的对象有利害冲突,绝不能成功。后多指跟恶人商量,要他牺牲自己的利益,一定办不到。

畫家

河夫

HEFU

1974年生于广东饶平 现居广州 自由职业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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