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芹原创】寻猫记
文|蔡玉芹
这是醒了?
眼睛滴沥骨碌的直转,眼底泛着绿波,耳朵竖起。有人递给它一根火腿肠,它张大嘴巴消灭掉,没说一声谢谢。
干什么啊,描着一圈黑眼圈就找不到北了?
见过没礼貌的,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转个圆圈,抬起爪子摆了个造型,哎呦,它裤子竟是黑、白、黄、狸四种颜色的,这位猫美女也太酷了吧。
才过几分钟,它就来了精神,一反刚才可怜兮兮的小样,神情骄傲,似乎周边每一寸空气都是它的。它睁大眼睛,双手舒展,泰然自若的打量着众人,目光平视,也就是说,它看到的是大家的裤腿。
随后,它把脑袋往后一仰,仔细看了看大家,那份漫不经心,让人感觉,它分明是把大家当成空气,自己幽幽地望起天上的月亮。
不是刚才躺在大门外那副尊容了?也是啊,昏迷中它感受不到北风的疯狂、地面的冰冷。
救它,还是不管?突然我就想起原来养的那只黑猫痛苦挣扎的样子,算了,还是算了。再说了大家都看到,也没人管啊。
凌晨一点入睡,四点左右,天刚蒙蒙亮,仿佛被猫吵醒。环顾四周,有小猫正依靠在我的枕边,舒展着四肢,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见我醒来这个小机灵鬼又纵身一跃,去追逐小毛球去了,我惊醒,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大门外,它一直在叫,惹人心痛。我出去抱起它,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家走去,月光撒在路面上,发出惨白的光亮,似乎在说,“不能养,不能养,会害了它的!”
我回家取了小箱子,给它在路旁搭了个窝,放上了几天的食物,之后夺路而逃,仿佛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到家后一边喘着气,一边却在想它的处境,自此之后数日,总是心不在焉,孩子们以为我生病了,问我原因,我如实相告。想了许久,我叹了一口气,“遵从本心吧。”
从此小猫进入我们的家庭,从初来时的小心谨慎到后来的称王称霸,带给我们全家无穷的快乐,尤其是每当外孙来时,它那称王称霸的神情,大声叫嚷的状态,仿佛在说你是谁,为何要闯入本王的领土,如无杂事,速速退去!
外孙每次想要抓它时,它都会瞪圆了眼睛,喵喵的大叫,我就只能一边安抚外孙,一边捉住猫大人,也只有我在身边时猫大人才能放下高贵的身段,让人抚摸一下。这时外孙总不免要说上几句“姥姥,姥姥,您的宝贝猫大人又瞪我,不会想要吃我吧!我重要还是猫大人重要啊?”我们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天吃饱喝足,它趴在我怀里叫着,在我衣服上蹭呀蹭,似乎在问,“主人,我美吗?”
“美你个头,瘦不拉几的德行。”见无人理它,它在屋中玩起杂技。先是转圆圈,然后是张跟头,前滚翻、后滚翻,举起前爪,用后爪站着跑了好几圈,看着我们笑得前仰后伏,更来劲了。转来转去,竟然跑到窗前翻纱窗,跑到最上头的窗帘上,四个爪子搬着窗帘,转呀转,荡起了秋千,我心里揪着一把汗之际,它轻轻一跃,下来了。
我长吁一口气,打它的屁股。它瞪着我,往前跑两步,又返回来拍拍我的手。
调皮,任性。我盯着它好久,心情复杂。
可人家呢,抓起纱窗,叼着窗帘,咬着沙发,一副破坏者的姿态。饿了就理直气壮地冲我大吼,一副主人范儿。
我怒了,大喊一声,不要你了!它消停半天,躲在一旁,半天不出来。可当你远离它的视线,它依旧闹。这时我想,猫呀,如果你是人,一定是人精,会来事、会看眼色,是个不吃亏的小坏蛋。
四年中它下了四窝小猫,每窝六个。还好小猫长得和母亲一样漂亮,满月后大家争着抢着要,这本来是好事。可小猫送走后,猫妈妈那闹腾呀,几天不吃,满世界去找。找不回来,回来就叼着我的裤脚不撒开,似乎在说,“我的宝贝呢?还我!”“恨你!”那幽怨的眼神摄人心魄,害得我不敢和它对视。
它四处寻找小猫,夜不归宿。害得我们去四处找它,闹得一家人不能正常生活,一直闹了一个月才消停。或许是因为我把小猫都处理了,花猫恨我吧,后来,它做了丁克。
我怕它在外头瞎吃被药死,尽量给它弄好吃的。这时猫大人心里膨胀了。
肥肉?不吃,长秤;隔夜的饭菜?不吃,变质的谁稀罕;咸的食品?不吃,不吃!高血压了咋办?
时间长了,它还是到外边找吃的。似乎在想,“哼,你弄的猫食,哪如我自己弄的有滋味?”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纵使我日日仔细照料,每日喂饱它,以免它吃外面的食物,每晚都给它留门,怕它回不到家,它还是不见了。
一天夜里,它跑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我一开始还心存侥幸,它只是贪玩了、只是贪玩了……直到第二天它仍未回家,我惊醒过来,它一定是走丢了,我再一次发疯似的寻找,却没有收获。
花猫中毒了,也不知吃了什么,我花钱给它输液打针灌药,于事无补。
眼看着它挣扎,叫唤。唉,当初我真不该救它呀,当时不管,何出此事?我真是不长记性,养多少次猫,都是这死法。曾多少次说,再也不养猫,可是……
总感觉它还在,不是在电视里、相册中,它的气息还在,留给我们好多美好的记忆,花猫一定只是睡着了。
夜里我突然醒了,掐了掐额头心想,“一定是花猫怕玉兔太寂寞,去月亮上玩耍去了。”那里没有纷争,格外宁静。
蔡玉芹,女,79岁,河北省宽城满族自治县人,酷爱读书,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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