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 汉翔

汉翔


汉翔是贫苦的农民家庭走出的大学生,他聪明伶俐,为人处事老道沉稳。更难得的是汉翔有出类拔萃的外表,一米八的个儿,如女儿般白皙的皮肤,正宗的国字脸,两个大眼睛。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仍难掩其英俊,模样儿不输明星。

大学生活丰富而多彩,汉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的机会,所以门门成绩优异,也是校园里为数不多的名人。

时间真是步履匆匆,过了最后一学期的春节开学后,班里面就弥漫着哀伤的气氛,同学们用各种可能的方式尽量想保留住这一段美丽的校园时光:照大范围的合影照,拍几个人的知己照;留连在城里风景好的地方;嘴里不自觉地哼着《学生时代》这首歌;并且人手一个留言本,上面写满足以能陪伴漫长人生的同学之间的最真诚的祝福。

看别人都热火朝天的忙着毕业,汉翔省了一个星期的口粮,也买了一本便宜的留言本,以此想留住这美好的岁月。不成想,却成就了一番姻缘。当思娜用她那胖且黑的手把写了祝福的留言本红着脸递给他,只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里面有封信,回寝室再看。”

人是感情动物,再说正当青春年少,谁不想拥有一份感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但汉翔又是敏感的,一个农民的孩子,无依无靠,又拿什么资本去向自己心爱的人表白呢?哪怕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也行,但自己一没有好父母,二没有关系,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那比登天还难。即便有喜欢的人,汉翔也是默默地注视着,以免自己会受到伤害。一个下午他都晕乎乎的,脑子不听话地乱猜着:不知道思娜替谁传话呢,难道是她的同桌秋燕吗?秋燕是高干子弟,不可能看上自己,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要不是小雪?她和思娜也玩得好,小雪家在农村,但小雪一心想找个城里的男友,也不像。

终于等到放学,汉翔打开床头的小灯,趁屋里没人,急不可待的看下去:”汉翔,我从初见你就喜欢你了,但一直不敢对你说,一是怕你不同意,再则怕自己难为情。现在好了,即将毕业,不抓住现在,以后便没了机会,所以干脆向你表白。你也知道,如果在城里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那你暂时就得回到农村,后果将不堪设想。我虽有自知之明,但却有一颗至死不渝爱你的心。如果你能答应我,工作不成问题,前途更是无量,因为我叔叔是市里的领导;生活更不用担心,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房子任你挑,以后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也许你会觉得意外,但请你三思而后行。“

刚开始还陶醉在爱情的春花雪月里,及至看到后面的落款”思娜“两个字,他霎那间崩溃了,就像从几千米的高空掉在了地上,自尊心被掷地有声地摔了个粉碎。那个肥胖的、头发稀疏的、面似黑炭的、低矮的、皮球样的、喜欢穿着高跟鞋的小眼大嘴,简直称不上女孩的人,在他的眼前讨厌地晃来晃去。一个晚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决不能回到农村,回到那个土坯垒成的家里,当一辈子头朝黄土背朝天看着老天爷脸色吃饭的农民!这一段班里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大致是某某已联系好了工作单为之类的,每当这时,汉翔心里也是干着急。为什么出来上学?不就是想混个人样儿,过自己想要的光鲜体面的城里人生活吗?他眼里噙着泪,就像一个被扔在山头任寒风裹挟的弱者,需要自己找到下山的路;不然呢,也许会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一样被冻死在冰冷的山顶。更让他不解的是,思娜镜像掐了他的脉搏似的,把他的五脏六腑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天气尚冷,加上急火攻心,汉翔第二天就病了,嘴上虚了许多水泡,身上发着高烧。得知消息的思娜,更是二话没说,请了假,一心一意的照顾起汉翔来。她有信心,眼前这个俊秀的男人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通过这几年的留心观察,她知道汉翔是一个性格要强的人,不甘于现状,一心想出人头地跳出农门。她知道他最渴望的是什么,所以条条抓住要害,她现在只需远远地招招手,他就会像阵风一样慢慢地刮到自己的怀里。至于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了,难道不是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吗?

思娜的这一举动成了班里爆炸性的新闻,“简直是现世版的潘安与野兽,”女生们都切切耳语,替汉翔惋惜;男生则都闭口不言,也有和汉翔一样农村学生,脸色戚戚,颇有兔死狐悲之状。

汉翔没有明确地接受这份感情,但也没有拒绝。他知道思娜给他的是一个光明的坦途和捷径,但却要以自己的一生的幸福做代价,当生活和命运相矛盾的时候,他咬了咬牙,抱着如慷慨赴死一样的决心,选择了向生活妥协。人生反正一辈子,与其庸庸碌碌地像蚂蚁一样,不如气定神扬地活着。

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思娜也已经知足了。当他们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美一丑、一前一后地走在校园里,竟成了那里一道虐心的风景。

被麻木的人生同样精彩,就像当初思娜计划的一样,二十年后,成为官太太的思娜更加富态雍容,汉翔成了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并且如愿嫁出了比其母有过之而不及的女儿,捎带着得了个女婿----半个儿。这期间,不甘心的汉翔也有青春萌动的时候,但都被夫人轻描淡写般地掐死在摇篮里。

汉翔时常和谈得来的女婿小酌,因为看见了他就像是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的潇洒英俊,风流倜傥,愁眉紧锁。喝多了的汉翔每每有些恍惚, 说到无奈处,翁婿俩竟抱头痛哭起来。

 蔷薇,原名刘海玲,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工散曲,零零散散地发表过一些诗歌和小小说。犹钟爱小说,小小说创作正在学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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