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华 | 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拿笔的右手,就和我的心情一样沉重。
我之所以下决心要写一写我的童年,是因为我的那些足够教育我的后辈子孙的往事,如果再不予以真实的记录,恐怕就会像风一样在我途径的生命历程中飘散得无隐无踪了。
我生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那里没有任何可以值得去记载的历史和引以自傲的绮丽风光。唯一能让人铭记的,就是那个因北伐战争而彪炳历史的江南小镇—汀泗桥。
我的家就在离汀泗桥不足三公里的西梁湖边。那里曾经是八百里洞庭的岸边,我的先辈们在这里围起了一个不足五平方公里的围垸。围垸的外边现在依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因为位于梁子湖的西边,所以被称之为西梁湖。
那里常年生长着一种速生的树木钻天杨。无论是房前屋后还是田边地头,这种易生又易长的树木总是常年倔强的疯长,即使是当年栽下的幼苗,不出一年,就会用它们蓬勃的长势占领了家乡的天空,从不因为贫瘠而停下它们生长的速度。这一点,极像我那些来自于五湖四海但并不算太遥远的先辈们,他们飘零的脚步一旦在这里停下,那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香火,就永远也无法遏制,直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度过的。虽然我离开故土已经三十多年了,但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依旧还十分贫瘠的白杨叶下的家。
我的童年,曾经在这片土地上,与山光水色相伴,与蜂蝶野花共舞。
故乡的这片土地除了盛产钻天杨,还有漫山遍野的野花。故乡的野花,总是以其茂盛的生命力,生生不息的滋养着我,日子虽然过得清汤寡水,但有了这些野花的陪伴,我的童年依然充满了无限的快乐!
故乡的土地上那些叫得出名的和叫不出名的野花,虽然都曾经历过残雪薄冰的裹挟和凄风冷雨的摧残,有时还要遭遇家畜和野兽的践踏,但是,在年春天再来的时候,那经历过的一切苦难都会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一抹鹅黄或是一滴青翠,就又能把春天装扮得亮丽光鲜,生机盎然,让人们从那枯黄无望的田野上,一次次的看到嫩绿的希望。
这些装点过先辈无数梦想的田间地头的野花,同样也装饰了我童年的欢欣和快乐!
童年里的每一个春天,都是和小伙伴们在这铺天盖地的花海里度过的。清晨打田野里走过,那些沾着露水的花瓣,飘落在衣领上,飘落在库管上,飘落在发丝间,总是舍不得轻轻的拂去,都要等到出早工的大人们回家,好在他们的面前招摇一番,以此来证明自己从来都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即使没有大人的看管也是那么的自觉和醒事,总是在清晨就去完成自己作为一个穷孩子该完成的一切,该打的猪草打了,该扯的苕藤也扯了,从不要大人操半点心。
黄昏即将来临的时候,有时也会有三三两两的小伙伴,采来许许多多的野花,簪在头顶上,簪在鬓发间,扮做了新娘或是新郎的模样。有时也会摘些野果或是到谁家的菜园子里偷些黄瓜西红柿,从山边捧来一些清泉当作美酒,像模像样的办上一桌丰盛的酒宴。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是最为快乐的!仿佛通过这种嫁娶的游戏就能把那清贫的日子过得殷实惬意,过得欢欣鼓舞。这样一直打闹到日暮西山才肯那恋恋不舍的把嘻戏的欢歌笑语在回家的路上播散一地。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在回家之前,不忘去野地里寻一些可以果腹的诸如地米菜、马齿苋等等的野菜带回家去当作明天的早餐。
童年的生活是清贫的。清贫得就想故乡遍地的地米菜和马齿苋一样清苦。在这一年四季清苦的日子里,最大的盼头就是那短短的油菜和蚕豆花开的季节。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盼望着,如果能表现的足够的乖巧,在收获的日子里,是一定能得到最高的奖赏的,那就是一碗香喷喷的油盐饭或者是一兜炒得黄灿灿的蚕豆。
故乡的油菜和蚕豆开花的日子,不仅是孩子们的节日,也是大人们的节日。
油菜开花一片黄
今生找不到好婆娘
自己洗来自己浆
不如出家当和尚
……
蚕豆开花一片乌
今生找不到好丈夫
……
……
每当这样野性十足的歌声在田野上空飘荡的时候,整个村庄仿佛都忘记了那生活的艰辛,一个个都卯足劲的把日子过得欢欢实实,那一片片金黄和淡紫的波浪,把一个个村夫和农妇的期盼掀得一浪高过一浪。
童年的日子,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清苦而又艰辛的度过,也在一次次的期盼中度过。
我的遥远的西梁湖,我的魂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片乡土!
2016年8月24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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