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邹进:倾听风吟(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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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风吟(组诗)

作者:邹进

在艾青的诗句中疼醒

从您的诗句中,我握住了

太阳,火把和黎明

子夜被压缩在一条河流中

黑色元素渐渐稀薄

一粒粒火苗,在晨曦到来之前

醒来。因为您——

家乡的小河被我认作亲娘

一个雾霾清晨

她面目模糊,但呼唤亲切

与乡音十指连心

每次从梦中疼醒,我都会

和屋后的梧桐相拥而泣

暴雨中,风声沙哑

鸟鸣滴落在黄土地上

格外深沉——如重锤敲击在

我的心脏内核

残阳如血,每一枚叶片

都蘸满热泪,它们

在歌唱:诉说结痂的伤口

翻晒汹涌的悲愤

死亡气息从石头里弥漫开来

这大地的心语啊

挚爱又悲怆

忘记来时路:您一直在求索

在语言里寻找方向

哪怕吃饭或走路

都不忘回味大堰河的乳汁

风有多辽阔,您就有多宽广

搬开写满悲惨的乌云

砸碎印刻不公的枷锁

潮起之处,仇恨与呐喊

冲云破雾。诗歌历来锋利

你用这把手术刀,切割脓疮

为不让须眉的半边天

解绳松绑

较 量

海水汹涌,涛声如雷

那些咸涩的欲望和愤怒

从舌尖到心灵深处

令万物生无可恋

滩涂裸露,陈列着条条肋骨

这是海岸线的伤口

被烈日曝晒,被盐水腌制

浮沉在浪头,我更像一截枝桠

被海风打磨成一把剪刀

在翻来覆去的较量中

我把巨浪裁剪为水珠

用苦难为日渐空旷的灵魂补钙

大海,请收留这些英雄的尸体吧

螃蟹,章鱼,乌贼,甚至

包括河蚌和水鸟

五亿年后,它们的化石

会展览在泥沙腹部

并被弄潮儿奉若神明

国窖六拍

1

被长江水浸泡过的人善饮

每次到泸州,都能从

青石与巷陌中闻到浓浓酒香

沿着刀锋的走向

我成为快意恩仇的侠客

邀奇山秀水对酒当歌

沱江边的号子声豪迈旷达

让国窖烈性张扬

2

天府之国从来不缺酒

更不缺海量之人。茂林修竹深处

打折的月光醉眼朦胧

那些隐藏在云层中的烦恼

早已一步三摇。而我

泰然打坐,静吸夜空流淌的

忽明忽暗的星光

3

那个多事之秋,古城江阳

瘟疫横行。羽扇纶巾的诸葛丞相

采集草药百味,取龙泉水

酿制成酒,军民饮之

疫病远遁。必须从典故中彻悟

深谙时间之道的

不止江水,智者与饮者

同样离不开酒水

4

相比之下,糯高粱与小麦

倍加提振精气神,似乎

我们不断扩张的胃口

具备无穷的容量,可以吞吐

星辰大海。酒逢知己千杯少

酩酊大醉后,学会重启

断片后,更新换来醉美人间

5

谁也不敢与国窖比资历

麻坛贮存的沧桑难以计量

三百多年的窖龄

红绿的泥池,已呈软体

调松了我紧绷的心弦

春天,被剔透的酒花

撩拨得绿意盎然

6

梦中,酒幌子迎风招展

隐隐盖住天地喝彩

空气在山水之间蒸馏

琼浆玉液化作甘霖

洒向人间。踉跄在江边

滔滔江水翻洗风流人物

月色下,我向大江举杯

哗啦啦,哗啦啦

节拍:不疾不徐

为对影成三人偷偷助兴

被诗歌囚禁

如果被诗歌囚禁:我的语言

一定会左冲右突,文字

不再训练有素,像溃败的军队

在战场上风声鹤唳

最后,我只能躺在满地残骸里

依赖一点磷光生存。而夕阳

静谧如一滩血迹

一群老鹰从山后飞来,清理战场

残留的呻吟和绝望

那些文字鲜血淋漓,阴森刺骨

我无法与残酷一起锻打诗歌

更无法容忍桎梏带来的创伤

就像我在火车旁

一遍一遍捧读海子

那截铁轨还流淌着热血

他是诗歌的祭祀品,也是诗歌的

囚徒,永远无法挣脱

如果能从诗歌囚笼中逃逸

那就全力击碎文字和词语

一阵风过后,万山遍绿

草木深处的诗意

再次泛滥成灾。多么可悲啊

——我竟然无处可逃

邹进

简介

邹进,江苏盐城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扬子江诗刊》《山东文学》《北方文学》《绿风诗刊》《鸭绿江》《青海湖》《奔流》《牡丹》等刊物,出版诗集《在水之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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