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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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山虎

文/陈清臣

前几天，在一则微信看到一幅画，令我眼前一亮——这不是已经久违了的上山虎吗？看到上山虎，我思绪万千。在我小时候，我家的墙上粘有一对上山虎画，两只老虎左右对称；山，虽说是山，但只有几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当时就很怀疑为什么叫山，是否该叫上石虎？今日想起来觉得颇为可笑，那艺术上的石头不就代表了山吗？石头缝间还长了几棵草，鲜绿鲜绿的。有一只大老虎踩在石头上，前两腿踩在高处，后两腿踩在低处，似乎正上山。上山虎名字大概由此而来吧。老虎身上的斑纹黄黑相间。张着大嘴，好像要把一切来犯者吞掉。眼睛瞪得圆圆的，透出凶光，足有山林大王之气概，那尾巴看着就很有劲，似乎摆一下就能把敌人打翻。画得真是惟妙惟肖，连白色的胡须一根根都能数清。

画上有几个字，其中有三个字是用篆书写的，当时我并不认识，只是听大人说是“上山虎”，就这样记下来了。另外还有三个字——魏祝林。魏祝林当时是我村大队会计，也是远近几个村有名的画家。这一对上山虎就是他送给我爹的。曾听爹说起，这一对上山虎从构思到成品足足画了半个月，当时有许多人想索要，其中还有公社干部，但他执意要送给我爹，这全因为我爹老实，实在。他才不管你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呢。

自从墙上粘了上山虎，我也爱上了画虎，并且立志长大后当一个大画家。每天比着人家的瞎画。一开始画不成样子，说虎不虎说猫不猫的，渐渐的画得越来越像，有了老虎的模样，但还是缺少山林大王的那种霸气。看来，魏祝林的确有功夫。后来又知道，魏祝林不仅画虎，还能画各种画。据说，他家藏有一幅长卷《百龙图》，展开有三十米长，上有一百条长龙，姿态各异，寓意各别。但从未见过。魏祝林不但会画画，他的毛笔字也很好，是我村有名的好笔杆子，每年过春节，半个村子的人家会拿着红纸找他写对联，他从不推辞，从不厌烦，有时顾不上吃饭。写好的对联摆满了屋子，红红的一大片。他停下笔，站直身，喘口气，看到这些成果他露出欣慰的笑容，竟忘记了肚子还饿着。

魏祝林经常参加县市书法比赛，得奖项不少。即使现在，县里的一些书法爱好者谈到他也都竖起大拇指。尽管他是土生土长的乡村书法家。魏祝林大字写得好，小字写得也不错，并且希望人人写好字。有一次，本家一户人家有事，我回去了，正好碰到了他。他知道我是县一中的语文老师，要请教文字方面的东西，把我叫到了他家。一走进他家屋子，首先就看到一张好大的桌子，或者叫案板。这是他专门用来画画和写字的，上面还有未完成的画作。我们坐下，他问我：“你写字写得咋样？来，写一下你的名字给我看。”

我心想，这还不容易，我的名字不知写过多少遍了。我提起笔，三下五除二，成了。他笑了笑说：“哎呀，不行呀。你那个臣字写得不好看啊，笔顺也不对，应该这样来写。”说完他也提起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我的名字，是行书，如行云流水，就是好看。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名字竟有人比我写得好。他接着说：“你们当教师的，字就是脸面，拿不出手怎么行呢？”我很尴尬，也深受刺激。仔细一想，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边说边拿出了一幅字，展开，我大吃一惊，是小楷《孙子兵法》全文。字如一分钱硬币大小，但横平竖直，笔锋清晰，刚劲有力依稀可见。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问的正是《孙子兵法》里几个字的写法，认真至极！

办完事回到县城，我二话不说，径直到书店买了两本钢笔字帖，是司马彦的行书。抽空就练，抽空就练，简直走火入魔了，不顾家人的反对。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春秋了，后来曾抄《三国演义》，曾抄《水浒传》。本子摞起来有二尺多高，封存起来，视为珍宝。现在，我的字有进步了，像样了，这都得感谢魏祝林当年的批评！我仍想念那一对上山虎。很可惜，后来拆房子时竟忘记揭下来，随墙倒下，一对精美的艺术品就这样给糟蹋了。

现在，我对上山虎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它寄寓了人们一种精神，那就是，不畏艰险，勇攀高峰，敢于称霸，震响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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