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探微」唐德宗崇陵
文/卞润梓
崇陵是唐德宗李适与昭德皇后王氏的陵寝，位于泾阳县云阳镇东北15公里嵯峨山主峰东，其修建由杜佑主持，玄宫位于嵯峨山南麓中峰山腰间，为九条山脉交汇之处，如九瓣莲花心，古人称为“莲花穴”。崇陵陵园石刻保存较多，颇为精美，包括华表、祥鸟、天马、翁仲、仗马等。
一、兵马元帅 平定叛乱
唐德宗李适
李适，唐肃宗李亨长孙，唐代宗李豫长子，睿真皇后沈氏所生，742年生于长安，其父李豫此时为广平郡王，其母沈氏为妾。出生后八个月便被封为奉节郡王。755年，安史之乱爆发，756年，随曾祖玄宗李隆基、祖父李亨、父亲李豫出逃蜀地，同年祖父李亨即位称帝，遥尊玄宗为太上皇。嫡母崔氏家族在安史之乱中失势，李适生母沈氏也在战乱期间失踪。
唐代宗李豫
762年，李豫即位，是为唐代宗，李适被委任为天下兵马元帅，改封鲁王，不久后改封雍王。李适率河东、朔方及诸道行营、回纥等兵十余万在陕州会师，预备讨伐史朝义。唐军先后抵达洛阳北郊，与叛军在横水展开决战，叛军大败，被俘斩六万人，史朝义向北逃往冀州。唐军于是收复洛阳、河阳、汴、郑、滑、相、魏等州。张忠志以赵、定、深、恒、易五州归顺，李怀仙斩杀史朝义请降，历时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正式平定。
安史之乱
763年，李适因功拜为尚书令，食邑二千户，与郭子仪、李光弼等八人受赐铁券、图形凌烟阁。764年，李适以长子身份被立为皇太子。779年，代宗病逝，李适即位，是为唐德宗。李适在居丧期间，遵照立法行事，他曾召韩王李迥进餐，只吃马齿羹，不放盐、酪。
二、即位初期 励精图治
杨炎
即位初期，唐德宗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希望改善财政，削弱藩镇割据，加强中央集权。780年，唐德宗采纳宰相杨炎的建议，开始实行“两税法”，将之前杂乱的赋税改为夏秋两收，使得“天下便之，人不土断而地著，赋不加敛而增入，版籍不造而得其虚实，贪吏不诫而奸无所取，自是轻重之权始归于朝廷。”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贫富之间赋税分担的不合理，增加了赋税收入，对后世影响深远。
郭子仪
唐德宗尊郭子仪为尚父，加太尉兼中书令，罢其所领副元帅等职，让其部将分领节度使，召西川节度使崔宁入朝，令其留居京师。诏告天下停止各地岁贡鹰鹞，诏山南枇杷、江南柑橘每年只进贡一次供享宗庙，废止进贡奴婢、春酒、铜镜、麝香，不得进贡珍禽异兽，银器不许加金饰。德宗下令将将文单国所献的舞象放养到荆山之阳，供狩猎的鹰犬全部放出，裁撤梨园使及伶官之冗食者三百人，放出宫女百余人，以体现自己要建立清明气象的决心。
唐德宗还对宦官专权以及腐败现象加以严控，德宗派宦官邵光超前往淮西给节度使李希烈颁赐旌节，德宗得知李希烈不仅赠与邵光超七百匹缣、二百斤黄茗及骏马、奴婢，于是将其杖责六十处以流刑。众多在长安之外的宦官使者得知后，都悄悄地把收到的礼物扔到山谷之中，不敢再接受赠与的礼物。
三、四镇之乱 泾原兵变
四镇之乱
安史之乱后，地方藩镇割据的情况愈演愈烈，德宗希望对此加以控制解决。781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病死，按惯例藩镇节度使死后会将其权力、职位、土地等传给子孙，中央在形式上给予许可，李宝臣之子李惟岳也上表请求德宗准许。唐德宗坚决拒绝，使各藩镇节度使陷入恐慌，魏博节度使田悦、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山南节度使梁崇义与李惟岳起兵反唐，史称“四镇之乱”。德宗也召集兵马戍守关东，并亲自犒劳唐军将士，开始武力削藩。
颜真卿
德宗的武力削藩取得了初步成效，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病逝，其子李纳战败，李惟岳被其部将王武俊杀死，只有魏博节度使田悦顽抗。张忠和投降，被任命为成德节度使。但德宗在削藩过程中利用藩镇攻打藩镇，引起了幽州节度使朱滔等人的不满。782年，幽州节度使朱滔自称冀王、成德王武俊称赵王、淄青李纳称齐王、魏博节度使田悦称魏王，淮宁节度使李希烈也自称自号建兴王、天下都元帅，囚禁并杀害颜真卿，翌年占领汴州，自称楚帝。五方势力将战火从河北蔓延到河南，洛阳告急。
《国家宝藏》中的李希烈与颜真卿
783年，李希烈发兵三万，围攻河南襄城，唐德宗为解襄城之围，诏令泾原节度使兵马救援，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兵马抵达长安，希望能得到朝廷的赏赐，结果一无所得。士兵们到了浐水，德宗命令京兆尹王翃犒赏军队，王翃却只赏赐粗饭，且饭食腐臭，引起了士兵哗变。士兵们说：“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于是击鼓准备进攻长安，姚令言劝道：“比约东都有厚赏，儿郎勿草草，此非求活之良图也。”众人将其架走，德宗急令赏赐布帛二十车，让普王与学士姜公辅前往安抚，二人刚走出宫门，叛军已在丹凤门下集结，德宗不得已仓皇出逃，史称“泾原兵变”。
奉天故城墙遗址
朱滔之兄朱泚曾为幽州节度使，后来入朝受封泾原节度使，朱滔反唐后，朱泚被免去所有职务，软禁在长安晋昌坊，泾原叛军便拥立朱泚为主帅，进入皇宫府库，大肆掠夺金银，朱泚进入宣政殿自称为秦帝。自此，“楚帝”李希烈、“秦帝”朱泚、“冀王”朱滔、“赵王”王武俊、“齐王”李纳、“魏王”田悦等六方势力合流，史称“二帝四王之乱”。唐德宗带皇族西逃奉天（今乾县），朱泚围攻奉天一月有余，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李晟从河北撤军，赶到奉天救援，德宗的削藩之战被迫中止。
李晟
784年，唐德宗下“罪己诏”，承担了导致天下大乱的“责任”，宣布赦免叛乱藩镇，表示今后待之如初。王武俊、李纳、田悦于是取消王号，上表谢罪。不久，朔方节度使李怀光联络朱泚反叛，德宗不得不再次逃往梁州（今汉中），直至李晟打败朱泚、收复长安，德宗才得以重返长安。785年，李怀光兵败自杀；786年，淮宁将陈仙奇杀李希烈投降，德宗任命陈仙奇为节度使。
四、宠幸宦官 姑息藩镇
唐代藩镇的分布
“二帝四王之乱”使德宗即位初期武力削藩的政策彻底失败，此后德宗的执政风格产生了巨大变化。德宗委任宦官为禁军统帅，增收间架、茶叶等杂税，导致民怨日深。德宗还巧立名目，主动要求各地进贡，让宦官以低价强买百姓物品，称之为宫市。在朝廷内部对官员极不信任，频繁更换宰相。在对待藩镇的态度上，德宗对藩镇多事姑息，致使藩镇势力日渐增强。
在泾原兵变时，德宗可以依靠的只有宦官窦文场、霍仙鸣等，这使得德宗开始改变对宦官的态度，784年返回长安后，德宗将神策军分为左右两厢，开启了宦官分典禁军的先河成为比羽林军、龙武军更加重要的中央禁军。786年，德宗将神策军左右厢扩建为左、右神策军，796年又设立了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地位高于神策军大将军，神策军的统率权完全掌握在宦官手中。 795年，德宗还将宦官在藩镇监军的制度固定下来，这为唐晚期的宦官专权与政治黑暗腐败埋下祸根。
五、清水之盟 平凉劫盟
唐德宗建中年间，吐蕃要求与唐确立甥舅之国的关系，783年，唐蕃举行了清水会盟，基本满足了吐蕃的要求，双方改以贺兰山为界。同年，唐朝爆发泾原兵变，吐蕃表示可以帮助唐朝平叛，德宗答应让出安西和北庭，吐蕃出兵二万协助平叛，德宗想依照约定将安西与北庭让与吐蕃，被李泌劝止。786年，吐蕃以唐朝未割让安西与北庭为由，尚结赞率军攻打泾州、陇州、邠州、宁州，李晟率军在汧城大败吐蕃军，但之后吐蕃又攻克盐州、夏州、银州、麟州，双方陷入相持阶段。
平凉城西虎山村会盟坛遗址
787年，尚结赞表示想要与唐朝会盟，唐朝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下。德宗同意会盟，要求吐蕃先归还盐州、夏州两地。尚结赞要求在原州的土梨树会盟，神策军马有麟怕吐蕃在土梨树设伏，建议在平凉川会盟。浑瑊和尚结赞在平凉会盟，尚结赞预先设下伏兵，将唐军外围部队擒获。唐朝除了主盟官员外，其余六十多名官员全部被吐蕃擒获。唐军死五百多人，被俘一千多人，史称“平凉劫盟”。
唐朝疆域图
平凉劫盟后，德宗根据宰相李泌的建议，北和回纥、南和南诏、西结大食、天竺，打击吐蕃，扭转了对吐蕃的战略劣势。平凉劫盟使唐蕃关系产生了巨大转变，导致双方近四十年的关系中断，对唐朝对周边民族之间的政策产生了重要影响，直至821年长庆会盟双方关系才得以缓和。
六、唐德宗崇陵
唐朝皇帝世系图
805年正月初一，宗室、外戚都前来宫中向唐德宗祝贺新岁，唯独太子李诵突然中风，因病无法前来，德宗因此悲哀，一病不起。正月二十三日，德宗在长安会宁殿去世，终年六十四岁，葬于崇陵。
嵯峨山
崇陵位于泾阳县云阳镇东北15公里嵯峨山主峰东，嵯峨山海拔955米，东西群山相连不断，十分壮观。崇陵的修建是由杜佑主持的，陵寝因山而建，分为内外两城，内城东西长南北短，玄宫位于嵯峨山南麓中峰山腰间，为九条山脉交汇之处，如九瓣莲花心，古人称为“莲花穴”。
唐德宗崇陵
787年，唐德宗昭德皇后王氏去世，初葬于靖陵，805年改葬崇陵，故崇陵为唐德宗与昭德皇后合葬陵。崇陵陵园石刻保存较多，颇为精美，包括华表、祥鸟、天马、翁仲、仗马等。其中华表上部宝珠较高，八棱面台盘较厚，柱体上有伎乐飞天与忍冬纹饰，十分精美。
德宗即位之初曾励精图治，希望解决安史之乱以来唐朝地方藩镇割据、中央宦官跋扈、财政税收混乱等局面，但经历“二帝四王之乱”后，德宗逐渐走向没落，开始姑息藩镇、宠幸宦官、增收赋税，再加上平凉劫盟的重大打击，可谓国运不济。尽管德宗自身才华横溢，自撰《贞元集要广利方》，善属文，尤工于诗，翰墨落笔可观，但仍然无法改变唐朝衰落的现实，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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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①王双怀.中国唐代帝陵[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20.
②陈安利.唐十八陵[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1.
③刘随群.唐崇陵调查简报[J].文博. 1997,(04):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