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有月《骗不死人》(四十)
远山之巅,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还是回到刘歆身上吧,我们来点有趣的,《山海经》。
《山海经》是古往今来来第一奇书,这么说大约没太多反对意见,(另外两部奇书《周易》和《黄帝内经》虽然传得挺邪乎,但经常用来干正事,自然奇得不够)。现存最早关于《山海经》的记载是在司马迁的《史记》里,这个似乎什么都懂的家伙居然这么说:《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很多人说它荒诞不经(这样的东西居然也能叫经?),但所有学者案头都有一本随时拿出来参考;靠研究它也已经养活了无数人,今后还会继续养下去。
先得说,《山海经》根本就不是刘歆写的,甚至目前我们看到的版本,哪怕上面写着刘向刘歆的名字,也跟他们父子没有直接关系。但到底是哪个地方的谁或者谁们写的甚至什么时候写的这个问题据说就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至今尚无统一答案。哦,其实大体也有个不靠谱的正确答案,就是从此书非出自一人一时,但一定是中国人,最早不过三代、最晚不出魏晋—嘘,不得有意见,学问嘛,不就这个样子么?
虽然我们没有发现《史记》之前的记载,但毫无疑问,《山海经》(哪个版本姑且不论)成名一定在史记之前。虽然有不少前人根据其记载至大禹而止以及刘歆说法而认定其作者为大禹和治水治国首席执行官伯益,显然未必有那么靠谱,但有无数学者还是研究考证出不少成果:干过周朝国立图书馆馆长的老子十有八九阅读并且整理过周朝的各类地理志,自然包括当时极有可能已经存在的《山海经》,没准扯到大禹和伯益就跟老子有关;孔子为编六经找老子请教经典书籍时,老子极有可能提到过此书,但孔子认为它是怪力乱神,没有编进六经,但可能是浏览过的;庄子列子则一定是看过此书的,不然,《庄子》、《列子》里那些奇思妙想就比较难找到出处了,一旦联系《山海经》,就好解释多了;吕不韦的《吕氏春秋》里大量引用了《山海经》的内容,证明吕不韦及其门客看到过这本书而且该书地位非凡,要知道吕不韦可是以千金求易一字的;屈原一定是痴迷此书才不好好学习治国的,不然,其《天问》和其它一些文章也不会一再使用《山海经》涉及的内容;而伟大的秦始皇后来痴迷仙道,笃信海外神仙,显然也是严重地中了地位高标的《山海经》之毒;至于那些文学大家们,似乎莫不从《山海经》中吸收了无数的营养。好了,这个话题继续扯下去会耽误我们讲故事,就此打住,一句话,这本书简直就是百家通杀的节奏。
后来的事情似乎要清楚一些,晋代郭璞在其著《山海经注》时(我们今天看到的实际就是从郭璞手里那本子而来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它),其卷首有刘秀(刘歆)《上山海经表》,大体可以说明许多问题的,其全文如下:侍中奉车都尉光禄大夫臣秀领校、秘书言校、秘书太常属臣望所校《山海经》凡三十二,今定为一十八篇,已定。《山海经》者,出於唐虞之际。昔洪水洋溢,漫衍中国,民人失据,崎�於丘陵,巢於树木。鲧既无功,而帝尧使禹继之。禹乘四载,随山刊本,定高山大川。益与伯翳主驱禽兽,命山川,类草木,别水土,四岳佐之,以周四方,逮人迹所希至,及舟舆之所罕到。内别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纪其珍宝奇物,异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兽昆虫麟凤之所止,祯祥之所隐,及四海之外绝域之国,殊类之人。禹别九州,任土作贡,而益等类物善恶,着《山海经》,皆圣贤之遗事,古文之着明者也。其事质明有信。考武皇帝时,尝有献异鸟者。食之百物,所不肯食。东方朔见之,言其鸟名,又言其所当食,如朔言。问朔何以知之,即《山海经》所出也。考宣帝时,击磻石於上郡,陷得石室,其中有反缚盗械人。时臣秀父向为谏议大夫,言此贰负之臣也。诏问何以知之,亦以《山海经》对。其文曰:“贰负杀窫寙,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上大惊。朝士由是多奇《山海经》者,文学大儒皆读学,以为奇可以考祯祥变怪之物,见远国异人之谣俗。故《易》曰:“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乱也。”博物之君子其可不惑焉。
我们知道,《山海经》在流传过程中损失惨重,实际上在刘歆之前它可能多出很多内容甚至有很多内容不一样。比如很多人都认为,最早的《山海经》极有可能在文字之外是配有图画的,后来的版本虽然留了一些图,但显然其遗失或者变化的比例远超过文字。现在传世的,我们就假定是刘歆审定的那本《山海经》全书篇幅不大,不到三万二千字,人们通常把它认作由《山经》和《海经》两大部分构成。《山经》分为《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中山经》五篇,故《山经》又称作《五藏山经》。而《海经》则分为《海外经》、《海内经》、《大荒经》三部分。其下《海外经》包括《海外南经》、《海外西经》、《海外北经》、《海外东经》四篇;《海内经》包括《海内南经》、《海内西经》、《海内北经》、《海内东经》四篇;《大荒经》包括《大荒东经》、《大荒南经》、《大荒西经》、《大荒北经》、《海内经》五篇。通算下来共计十八篇,合上了刘歆上表的数目。不过,《大荒经》里生生多了个方位之外的《海内经》,名字竟然和《海经》第二部分相同,令人大惑不解,为表示区别,我们通常称之为《大荒海内经》。很有意思的是,《山海经》里的方位次序是有悖常法的南西北东,有人因其以南为尊而认为这书是南方人所作,但《大荒经》里却又回归正常秩序,而班固在《汉书》里说《山海经》只有十三篇猜想恐怕是去掉方位不合群的《大荒经》五篇所致吧,也有人因此认为刘歆的本子只传下来十三篇,《大荒经》是后人加上去凑十八这个数字的。
关于文章结构的问题,我一直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认为,刘向、刘歆的《山海经》本来是四个部分构成的。
第一部分《山经》是《山海经》中最重要的部分,约有两万一千字,占了现存全书的三分之二,它以山川为纲,依南、西、北、东、中的次序分篇(故曰《五藏山经》),每篇又按山次分若干节,前后节用有关联的语句相承接,篇节间关系表现清楚。全文以方向和道里互为经纬,有条不紊,记述内容同时包括古史、草木、鸟兽、神话、宗教等。
第二部分《海经》分内外两部各四篇,分别依南、西、北、东的次序,《海外经》主要记载海外各国的奇异风貌;《海内经》主要记载海内的神奇事物。
第三部分《大荒经》四篇,按东南西北次序,主要记载神话资料。
第四部分《大荒海内经》一篇说是全篇总结,实际更可能是整理出的残篇补遗,或者最多是两功能兼而有之,理当独立。
《山海经》全书记载了约六十多个邦国,五百多座山,三百多条水道,一百多位历史人物,四百多个神怪之兽,全书涉及的地域范围及相关物事虚实,历来众说纷纭。很多学者都认为是一次国家地理大普查之后的文献记载,有一些确实能确定下来,比如黄河、渭河、华山等等,地理位置与现实的大体一致。尤其是《五藏山经》,除了那些怪兽,极其符合地理百科全书或者博物志的特征。而其他几部分,也同样有一些地方似乎可以找到对应地望。
有一种说法是,《山海经》是一部记载中国古代邦国、神话、地理、植物、动物、矿物、物产、巫术、宗教、医药、民俗、民族的著作,反映的文化现象地负海涵、包罗万汇。除了保存着丰富的神话资料之外,还涉及到多种学术领域,例如:哲学、美学、宗教、历史、地理、天文、气象、医药、动物、植物、矿物、民俗学、民族学、地质学、海洋学、心理学、人类学……等等,可谓汪洋宏肆,有如海日。人们认为,《山海经》具有非凡的文献价值,对中国古代历史、地理、文化、中外交通、民俗、神话等的研究均有极大的参考价值,而其中的矿物记录,更是世界上最早的有关文献。就说水利这个我熟悉的专业,东汉明帝在王景治理黄河时给的参考书就有《山海经》,而北魏郦道元作《水经注》时,就有八十多处直接引用《山海经》,由于文中对河流的发源、流向甚至水系构成都进行了描述,今人尚有从中考证出完整黄河故道的壮举。
当然,《山海经》最被人怀疑的除了神怪异兽之外,恐怕就是根据书里的描述难以对应的地方远远大于可以确认的地方,特别是书里经常精确到里。于是有人说是地壳变化所致,但几千年变化如此之大,显然无法自圆其说;有人说是古人计量无法精确,致使产生差异,并且孜孜不倦地找到合乎实际的情况来印证此书的伟大,但更多差异似乎无法用精确与否去评判;就算是那些奇异的风俗,人们往往也以祭祀巫术的仪式之类来解释,但那些诡秘荒诞的描写总是经常让人感觉到解释的牵强。就算是地理价值最高的《五藏山经》,记载山四百四十多座,真正找到对应的也就一百四十来座,三分之一的水平,里距差距还比较大,且半数在《中山经》里;《海经》中涉及远方异国,除少量如天毒、朝鲜、倭之外,多以当地人形状为名,什么结胸国、大人国、三首国、长臂国(肯定不是国名)之类,倒给日后的《镜花缘》提供了素材。所以清人编《四库全书》时把《山海经》从史部地理类划入了列子部小说家类。
历代的学者似乎并不甘心。
即使是司马迁,他在《史记》里记载的黄帝谱系就完全照搬《山海经》,我的偶像皇甫谧也认可了这个谱系。
关于盘古、黄帝、蚩尤、女娲、大禹等人的神迹,已接近半史的地位;精卫填海、夸父逐日、鲧禹治水、羿射九日等无数传说,莫不流传至今;而帝俊及其东夷(这事以后再慢慢说)的研究也因此滥觞。
关于科学技术演进的研究,太阳黑子、极地、假日等奇异自然现象记录的求证,似乎一直就没停止过。
关于地理学著作的声音从来就是义正词严。
涉及岩溶洞穴、季节性河水变化、各气候带的地理景观和动植物分布,以及矿物、药物方面的论证层出不穷;据说已经有学者已经在山东青岛至江苏连云港一带完全考证出《海外东经》所有方国的地望。
而老外们也不甘寂寞,他们认为中国的东边没山,而《海内经》已经到了日本、朝鲜,那么似乎应该继续向东到北美洲去寻找《东山经》里提到的山以及《海外东经》《大荒东经》里的内容,最后,他们不光在印第安人那里找到了汤谷、扶桑和黑齿国,发现了大壑、甘渊、归墟、咸池的踪迹和传说,(比如大壑就是科罗拉多大峡谷,墨西哥的SIHO妈妈暗合羲和的音义),还居然查验出美国中部和西部的落基山脉、内华达山脉、喀斯喀特山脉和海岸山脉的太平洋沿岸,与《东山经》记载的四条山系走向、山峰、河流走向、动植物、山与山的距离完全吻合,其契合程度甚至远超《中山经》。
我们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连我都快要相信了。
实际上,对于《山海经》,我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在表达看法之前,我们还是整体梳理一下《山海经》表达的内容。
《山海经》毫无疑问主要是记录地理的,它讨论的是世界地理的问题。这个世界东西长两万八千里,东西宽两万六千里,但到底是个接近正方形的长方形还是个椭圆形我们不得而知,虽然我们更常见到的是天圆地方的说法,但我更倾向于接近圆形的椭圆形—我们就叫它圆形吧。盘古开天辟地,其实不过是把那鸡蛋壳撑大了无数倍,似乎还是那个鸡蛋的形状。鸡蛋的中心是一片大陆,这是一个四面环海的近正方形平面漂浮体(也许这个才是所谓的地方),大陆以内称为海内,大陆以外就是海外或者大荒了,但海外或者大荒里也还是有陆地的。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这个海只跟教化有关,跟有无海水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我就一直不肯支持。)
《山经》其实是完全独立的,它大体是这么描述的:东西各四列、南北各三列整齐的山系围绕着中山地带,而中山地带则由地支之数十二列山系组成,所有山加起来总共长达六万余里。
《中山经》十二山系的问题相对好办,它从北到南基本上依次展开,山系内从西到东,虽然很多山不大能够确认,但基本脉络是清晰的,第一列应该是山西的中条山系一带;二到七列以今河南省黄河流域诸山为主,上溯至陕西一带(华山应该在第六列);第八列大体是汉水到大别山北一带;第九列则是从岷山到三峡一带;第十列比较奇怪,非常小,而且是从东到西逆行,很可能是古云梦泽东部北方沿水一带小山;第十一列则从伏牛山到大别山系涉及河南、湖北、江西、安徽;十二列,从湖南君山到江西庐山一线,算是沿江南山系。
而四方那些山系也能找到一些影子,根据有关人士考证,《南山经》东起浙江舟山群岛,西抵湖南西部,南抵广东南海,最少包括今浙江、江西、福建、广东、湖南5省;《西山经》东起山陕间黄河,南起陕甘秦岭山脉,北抵宁夏盐池西北,西北达新疆阿尔金山;《北山经》西起今内蒙、宁夏腾格里沙漠贺兰山,东抵河北太行山东麓,北至内蒙阴山以北,当然也有人说范围比这个更广。只有东山经比较难办一点。
有人说《东山经》包括只包括今山东及苏皖北境,但那一带属于冲积平原,山实在太少,道里上差距也太大,就算是把海边岛屿那些也算上,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够的样子。
说到这里,我好像又有机会彰显自己的博学了,因为突然想到个词:岛夷。最早出现岛夷是在我们以前提到过并且来历略可疑的《尚书·禹贡》(甚至和《山海经》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大体说的是古九州之一的冀州东面甚至东北面那些近海地区,和同一文内提到的嵎夷(这个名词也极有文化含量,以后再说)、莱夷、甚至淮夷等一起构成了东部沿近海地区,后来似乎东部沿近海这些地方就慢慢统称为岛夷了,这个区域和《东山经》的那个不出海范围似乎可以基本重合起来。
当然,岛夷这个词后来也有极大的意义变迁,比如南北朝时期,南北双方皆自认正统,北朝就蔑称南朝为岛夷;明清以来,岛夷和倭寇大部分时间属于同义词;而在宋元间,伟大的民间航海家汪大渊在他那本著名的《岛夷志》(这可是郑和下西洋的攻略宝典,可惜现存只有节略的《岛夷志略》了)里把东南亚、非洲、澳洲都称为岛夷。
由于东边几乎是个豁口,安排起《东山经》确实有些不太够,故老外才有前面把北美洲算上的说法,几乎就是板块漂移说的始祖架势,(只是不太明白泰山他是怎么办的,毕竟这东西用得太多,)对于这个事情,我实在无法发表意见,只好打个油了事:
七绝—再读《五藏山经》亦闻其与北美山系旧俗有合
六万里山寻未穷。
中南西北半其功。
岛夷自是无常地,
可许达人东复东。
《海经》尤其是《海外经》实际上和《大荒经》大略是重合的,换句话讲,《海外经》和《大荒经》可能实际上就是描述同一问题的两个不同版本,这也是人们总是拿补遗性质的《大荒海内经》去和《海经》中的《海内经》平行的主要原因。但我认为,《海外经》和《大荒经》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在此之前,先得说说《海内经》。当然,讨论《海内经》得先把《海内东经》那一批系统性描述河流的文字剔走,毕竟那些东西不是原文,基本可以认定是郭璞编书的时候看到《海内东经》文字内容实在过少(也不知道本来就少还是佚失过多),就把《水经》的内容放了进去,反正那些水都是流向东方。
整体上看,《海内经》的方位比较杂乱,有一些也错得比较离谱,但粗略算来,《海内南经》大体包括浙江、福建、广东、湖南、广西、重庆、贵州、海南、印尼瓜哇岛等长江以南地区并经四川抵达西北,《海内西经》以昆仑山地区为主并经过新疆、陕西、山西、内蒙、河北到辽宁一带,《海内北经》从昆仑山向东经陕西、河北、朝鲜甚至到达可能到达了日本,《海内东经》在从河北、山东、浙江到太湖之余甚至继续提到昆仑山以及西域地区。假定《中山经》所涉及的地方就是可能叫做中国的核心地带,那么,《海内经》大体说的就是核心地带到海边甚至近海岛礁的事情。
《海外经》的情况就完全不同,我们几乎无法找到任何能够现实对应的地点,(虽然有人号称在苏鲁沿海一带找到了《海外东经》的地望,但美洲人似乎也找到了,也同样的义正词严,)但它依然有条有理地讲述着一个个奇异国名和那些千奇百怪的生物和风俗,还夹杂着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也正因为这些中华文明的起源符号,我们总舍不得说那些地方其实更有可能就不在国内,实际上,我们那些神通广大的上古大神是完全可以在中国工作而下班就居住在遥远的极地。(这个传统似乎保留下来了,当今很多大人物就喜欢把家安在遥远的异国)。
继续前面的说法,《海外经》说的就是大陆以外的事情,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个大陆的的边缘到底在什么地方?尤其是西面和北面到底在什么地方终止?云贵、青藏两大高原和四川的那些雪山(我一直怀疑这个组合才是所谓的不周山)似乎被《海内经》堪堪掠过,难不成是古人认为那是大陆的终点;而北方到底是到大漠还是欧亚分界线也颇为难解,居然让我有些怀疑古人就已经创造出了板块漂移学说。
好吧,不纠结,我们再说说《大荒经》。
毫无疑问,《大荒经》是《海外经》的另外一个版本,虽然有人说它比较凌乱,但它的内容远比《海外经》丰富和庞杂,尤其是增加了相当篇幅的中国古代神话故事,几乎就是我们上古神系的主要构成。
此外《大荒经》还增加描写了很多的山,很有些要和《五藏山经》构成整体的思路。在这诸多的山峦中,有二十八座与众不同,前面被冠以“大荒之中”四个字,而且,均匀分布于四经之中,每经七座。《大荒东经》的七座为大言山、合虚山、明星山、鞠陵于天山、孽摇頵羝山、猗天苏门山、壑明俊疾山,《大荒南经》的七座为衡石山、不庭之山、不姜山、去痓山、融天山、 涂之山、天台高山,《大荒西经》的七座为方山、丰沮玉门山、龙山、日月山、鏖鏊钜山、常阳之山、大荒之山,《大荒北经》的七座为不咸山,衡天山、先槛大逢之山、北极天柜山、成都载天山、不句山、融父山。
我们似乎又一次见到了这个我们前面隆重介绍过的二十八宿,于是我们似乎也可以理解《大荒经》中采取东南西北这样有别于其他的布局风格。如果在加上文中提到的十个太阳和十二个月亮,我们又似乎能够猜想到一些什么。
就日月的事情胡扯一下所谓的二十八宿山,它们有什么特殊的功用呢?东边的七座被明确说明是日月所出之山,而西边的七座则是日月所入之山,这可是天地运行的大事。当然,我们也许可以认为这是作为坐标用来观测日月的。
地球赤道与绕太阳公转的黄道具有一个夹角,地球绕太阳公转时,太阳直晒点就会在南回归线与北回归线之间来回移动。在地球上的人们看来,每天太阳从东边升起与西边降落的地点都不一样。因此,人们在东西边各选定七座呈线性南北方向排列的山作为坐标,以观测太阳的南北移动,确定季节。太阳直照南回归线的那一天,就是从最南边的两座山升起和降落,这一天在节气上为冬至;太阳直照北回归线的那一天,就是从最北边的两座山升起与降落,这一天在节气上为夏至。太阳一年里在南回归线与北回归线之间往返一次,看起来太阳东升西落的位置也这样南北往返移动一次。同理,月亮绕地球的白道与地球绕太阳的黄道也存在一个夹角,这个夹角比赤道与黄道的夹角稍大五度多一点,忽略不计的话,月亮的视运动同样是在七座坐标山之间来回移动,不同的是,它一月一个来回。
日月可以,星辰行么?嘿嘿,还别说,可能也行。比如,鞠是一颗星名,《夏小正》里就有“正月……鞠则见,初昏参中,斗柄县在下”的星象描写,从东边最中间的鞠陵于天山的命名来看,可能就指明了鞠星出现的位置。
也许这个二十八宿山就是用来应和天象的,当然也可以说观测天象的。那么在这个鸡蛋壳的上半部分,也就是那个四面环海的中心平面陆地之外,还有许多陆地或者岛屿,一直延伸到极地也就是天地或者天海相接的地方,也许那就是传说的大荒终点。
我们其实不必去过于纠结《山海经》到底是据实而论还是向壁虚构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这个也许就是我们古代文明缘起的密码,它的影响和价值本就不低于任何史籍。
这个庞大的话题我们还是用首诗告一段落:
七律—山海经
气同庄列骨同丘,志怪奇书属正流。
秦火未殃十八卷,汉儒一辑两千秋。
初因道里全青史,考据荒唐到美洲。
却羡苍天无所易,羲和御处月如钩。
图片摄影: 王迎发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