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读《理论与历史》？

文丨张祥海

《理论与历史》是米塞斯涉及认识论领域的专著，“一课经济学”第三季决定上架这一大作，是需要勇气的；应是之老师邀请，由我来陪大家阅读这一大作，我也是为自己鼓了很久的气，但我真的很喜欢这部著作。

大约在2013年，我第一次阅读它。郑适萌译本，在某宝打印的，大16开本，拿在手上特别不方便；字小，行距也紧密，阅读体验很不好。

但更关键的是我读不懂。因为我那时虽说也读了几本米塞斯与哈耶克的作品，也有意去学习了解过其他一些经济学派的理论，如张五常的《经济解释》就是那时读的。但我真读不懂《理论与历史》，甚至都不能理解，这样的一部作品，与经济学，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那时根本就还没有建立起与经济学相关的认识论与方法论的概念，也没有意识到，那些似乎带着哲学思辨的神秘味道的观念有多么重要。

我这人悟性不够，但却有些自认为是优点的东西，如韧性与耐性。读不懂我就回过头去读门格尔，读哈耶克，读米塞斯的其他著作，然后再读，三读；同时也大量阅读当代奥派学者的相关评论。

理论的拓展，需要像空空老师那样灵性与悟性俱佳的执着者，而像我这种爱好者，我自我定位为传道者。我觉得我有一种内在的责任，去发现甚至培养更多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执着者。

所以，尽管明知不易，我还是厉兵秣马，摩拳擦掌——立志要作好一个陪读，作一个好的传道者，尽管手心一直捏着一把汗。

那么，作为“陪读”，我能作些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在以下几个方面，能给大家在阅读《理论与历史》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首先，可以为大家提供概念诠释。

把《理论与历史》看作一本哲学著作，这对那些在哲学领域比较陌生的朋友来讲，并不很过分。《理论与历史》涉及了大量的哲学概念以及哲学历史。我在过去的阅读中，也曾为此伤过神；但也正因此，我这个阅读的先行者，就至少可以为大家节省一些查阅资料的时间。

其次，可以为大家提供知识串联。

知识串联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内容上的疑难，我可以为大家当知识搬运工；意思就是说，我可以倚仗着在这个主题下相对更大的阅读量，为大家转述其他学者对相关重点、难点的评论或解读；或者是与这一主题有关的，其他学派的观点。

另一方面则是，为大家把本书的内容，与奥派经济学所阐述的那些具体的经济法则，尽我所能地串联起来。也就是说，我希望我能为大家解释清楚，奥派经济学理论体系中，那些具体的经济法则背后的认识论基础。

最后，与在《人的行为》精读课程里一样，我也十分乐意于与大家分享阅读这部著作的一些个人理解，包括其中的疑惑不解，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与交流。

以上为“开场白”。

下面我们回到这门课程本身，简单地说一说，作为奥派经济学爱好者，为什么要读《理论与历史》。

“一课经济学”课程系列，以学习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为主线。“奥派”经济学与主流经济学，甚至与芝加哥学派经济学的核心区别到底在哪里？

许多朋友可能并不能理解。比如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其对市场的一般性主张，看起来与奥派经济学并无二致，那又是什么原因使它们各自成“派”，甚至矛盾重重，争执冲突不断？

分歧根源于对社会经济，甚至对“人与宇宙”在认识上的不同；而这种对事象本质理解的不同，就必然造成了在研究方法上的巨大差异。

认识论的冲突，本质上是思想观念上的分歧与冲突。观念的分歧往往是最致命的，难以弥合。所以，经济学史上，关于认识论与方法论的冲突，自门格尔与历史学派展开“方法论大战”以来，就没有停止过。

许多人，包括一些主流经济学家，嘲讽奥派“不务正业”，总是要把经济学研究导向哲学的争论。他们认为经济学研究就应该专注于经济领域，没有必要总纠缠于认识论与方法论。

这一指责，暗含了主流经济学与认识论和方法论的问题无关。

但事实的情形当然不是这样。主流经济学少谈甚至不谈认识论问题，并不是它们与认识论无关——关于人类知识如何生成，或更简单粗暴点说，关于人类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问题，是任何一个“理论”都避不开的——仅仅是因为它们的理论中内嵌了一个认识论，并在这一认识的逻辑下，顺理成章地认可只有经验的、实证的，甚至测量的方法，才是科学的方法。

这正是奥派经济学绝对不能同意的。

对社会经济本质的错误认识，必然导致对社会经济现象的错误归因，得出错误的结论，最终提出错误的主张。

这也是我们读《理论与历史》的理由。只有在真正理解米塞斯的认识论与方法论的基础上，我们才有可能真正逻辑一致地理解人的行为科学，以及为自由市场经济制度理直气壮地辩护；而芝加哥学派就不一样，芝加哥学派在为市场辩护的时候，声气总是要低一个调门，还要时不时地看一下政府的眼色。

当然，《理论与历史》是复杂的，也是令人感觉格外生涩的。正如许尔斯曼在为米塞斯所作的传记中说，“此书至今仍是他的著作中读者最少、最不为人理解的一本”。

书名副标题是“对社会经济演化的一种解释”，所以它并不讲述人类社会和经济的演化进程，而是为这个演化进程提供一个与其他几种流行的理论，如马主义，实证主义，历史主义都不相同的理论解释——具有米塞斯风格的功利主义解释，我们一般称之为“规则功利主义”的。

然而更主要的是，通过阐述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分野，通过阐述进行社会科学分析时理论方法与历史方法的关系，米塞斯在《理论与历史》中为我们明确了两个最为主要的原则，也就是社会科学分析时必须采取的方法论二元论原则和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原则。

作为整个课程的“开场白”，我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把《理论与历史》所有的重点都过一遍，比如米塞斯在这部著作中对价值、对观念的核心作用所作的分析，再比如对决定论、对历史主义所作的批判，尤其是米塞斯对历史研究的相关见解——不要意外，米塞斯是我认为的最出色的历史学家，没有之一。

但这些，都是我们以后若干章节的主要内容。

所以接下来我将简要介绍一下与这部著作相关的一些背景知识。

《理论与历史》成书于1957年，它与成书于1962年的《经济科学的最终基础》，以及《人的行为》中关于认识论问题的论述，构成了米塞斯关于社会科学、人的行动学认识论基础的“三驾马车”。

需要简单说明一下的是，成书较早的，于1931年出版的《经济学的认识论问题》，这一部与认识论有关的专著所涵盖的内容，绝大多数内容被米塞斯在《人的行为》中作了更为全面的扩展和更深入的论述。

最大的遗憾是翻译和出版方面。

米塞斯的绝大部分著作，包括《社会主义》，都已经有了大陆简体中文版，却唯有《理论与历史》不见出版。

我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译本有两个。一是台湾 淦克超 先生译本，早年（60年代末）在台湾出版，竖排繁体。这个译本，译者的经济学功力稍有欠缺，有些经济学的基本术语都被翻译成莫名其妙的词。

二是郑适萌译本，我们的课程就是依据这一版本。

这两个版本，我都做了一些编辑上的处理。淦克超本我把它改成了简体横排，并修改了一些错别字；郑译本，我则把它由大16开本改成了大32开本，这样打印装订后，会更“像”一本书。

两个版本的电子版，大家都可以向是之老师索取。

《理论与历史》，共分为四部分16章，如果加上绪论部分，可以算是17章。这是一部极易被“读厚”的社会经济科学认识论专著，每一章节甚至每一个知识点，展开来都将会是一篇长长的哲学论文、经济学论文甚至是历史学论文。但我们当然不可能这样面面俱到，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根据每个章节的篇幅，我初步的设想是平均每章安排两讲，这样整个课程大约在35-40讲之间，希望大家有耐心与我一起阅读这部不朽的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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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这本书没有中文版，可加编辑微信（zyw2010727）索要电子版。

题图：Paul Signac，Boats and Lighthou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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