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华:瓷瓶

┃瓷瓶┃

文/程雪华

钱三决定把瓷瓶还给立秋。
那天,钱三的外甥来钱三家,看见那个插花的瓷瓶,左瞧瞧右看看。后来居然拔出瓶里的花,拿出放大镜,翻过来,倒过去,足足看了十多分钟。
等外甥看完,放下瓷瓶。站在一旁的钱三问,这瓶子有啥古怪吗?
舅,你这瓶子是买的还是祖传的?
别人给的。
不会吧!外甥惊讶地说。
真的。钱三说,有啥问题吗?
这可是个宝贝,值钱呢!
瞎说。钱三一脸不屑,扭转身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钱三对这外甥太了解,满嘴跑火车,十句难得一句真。早年做木材生意,做了多年,别人都挣了钱,他第一个吃螃蟹的居然亏了本。钱三知道,他亏就亏在嘴上,让人觉得他不靠谱。听说这几年又去做古董生意,一个没文化的人,能做这?钱三实难相信。
舅,我没骗你。要不,我给你两万,瓶子我拿走。外甥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
去,去。钱三冲外甥挥了挥手,说,不管值不值钱,这瓶子是别人的,我无权作主。
外甥临走时,郑重地对钱三说,舅,瓶子要是出手,告诉我一声。
钱三手握瓷瓶,回想起来。
那年,好像是春天,也许是初夏,已然记不清。钱三在河边采了一束花,好香,好美。钱三想让花多留几日,就想找个瓶子养起来,找遍了屋里的角角落落,都没找到合适的。钱三走到院墙边,大叫,立秋,立秋。
一墙之隔的立秋从屋里探出头,问,啥事?
钱三举了举手中的花,说,有瓶子吗?想养几天。
立秋说,好美的花。说完,立秋的头在线三眼里消失。转眼,从屋里走到院墙边,递给钱三一个瓷瓶。
钱三就把花插上,感觉花美,瓶也美。
瓷瓶就留在钱三家,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这天,钱三看电视,不经意中看到一档《鉴宝》节目,里边有个人,拿了个瓶子跟他的一模一样,有一专家说,值八万。钱三张开的口,久久不能合上。
钱三就打电话给立秋,叫他来一趟。立秋说,过一阵有空了,就去。钱三就说,抓紧点。立秋去省城好多年了,在省城工作的儿子买了房,就把立秋接去省城,乡下的房子也卖了。立秋有事来村里,如,清明,父母的忌日,立秋都是在钱三家落脚。钱三也帮忙张罗。
钱三打小就听村里老人说过,立秋家祖上出过进士,在外做过官。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村西头那栋三进大院的大屋就是立秋家的祖宅,只因后代中出了败家子,在赌桌上把田产和祖宅输给了别人,一大家子,流落街头。立秋家这支靠勤劳俭朴,渐渐有了起色。
钱三想尽快把瓶子还给立秋,免得出现意外。钱三再次打电话给立秋,在电话里,钱三把事情说得严重,务必让立秋第二天就来,再不来,也许就见不上最后一面。
立秋震惊之余,满口答应。
钱三放下电话,想,还瓶子给立秋,要不要有个见证人,毕竟这瓶子值钱了。钱三就又约了春明。
立秋风尘仆仆地站在钱三面前,问,得急病了吗?有病咱上医院治。
钱三说,我身子骨没事。就是有件心事未了,压得我难受。
钱三说完,快步走进里屋,拿出那个瓷瓶,郑重地交在立秋手上,说,物归原主,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立秋看着那瓷瓶,不解地问,这么急叫我来,就为了这个小瓶子?
是的。钱三涚,因为春明也在,钱三不好多说。给立秋使了眼色,立秋就没多问,小心收进手提包里。
春明走后,钱三才对立秋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瓶子,可值钱了。钱三压低嗓子说,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立秋疑惑地问,谁说它值线了。
钱三说,我在电视里看见,跟这一模一样的瓶子,值八万。
立秋没再言语。
一阵风吹来,立秋随手放在小方桌上的手提袋动了动。钱三本能地伸出手,可惜他的手被立秋的手挡在半道。两人相对,钱三笑了笑,立秋也挤出点笑容。
钱三后来想,立秋拿走瓷瓶好像连声感谢的话也没涚。心里就有些不快,毕竟我为你保存了二十多年,也许放在你家,早就碎了呢?
之后,立秋来,就感觉钱三的变化,渐渐地,两家就没了来往。

作者简介程雪华,江西省抚州市南城县人,作品散见,《小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故事会》蓝版,《抚河》,《琴台文艺》,《薪余报》等报刊,有作品获“西湖杯”小小说征文大奖赛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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