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惜无上道

一掬乡心,付杳杳,露莎烟苇。来相伴,凄然客影,谢他穷鬼。新绿旧红春又老,少玄老白人生几。况无情,世故荡摩中,凋英伟。词场笔,行群蚁。战场胄,藏群虮。问何如清昼,倚藤凭棐。流水青山屋上下,束书壶酒船头尾。任垂涎,斗大印黄金,狂周。

——蒋捷 《满江红

但惜无上道

▷菩提之恶花

王度庐先生的《卧虎藏龙》最早在抗战时期的《青岛新民报》连载,这类作家既不左,也不右,所以直到八十年代,由于父亲钟爱《今古传奇》,读到聂云岚的《玉娇龙》,才被其中人物的光彩所吸引。

至于此后李安的《卧虎藏龙》,表面上偏重的是李慕白和俞秀莲的爱情悲剧,玉娇龙成了配角,这也怨不得李安,几乎无人看出他内心波澜壮阔的浪漫情怀,就像玉娇龙才是我们大多数人的白日梦。抛开按部就班的俗世安排,在社会这个偌大的“江湖”,像玉娇龙那样傲视群雄,快意江湖。不过被条条框框束缚的现实生活中,我们把人生过成了俞秀莲。

王度庐的《鹤惊昆仑》、《宝剑金钗》、《剑气珠光》、《卧虎藏龙》、《铁骑银瓶》本是五部互有联系,又各自独立的武侠小说,李安偏爱的《宝剑金钗》穿插改编在《卧虎藏龙》,虽有些遗憾,但也交相辉映,总算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王度庐先生特爱《纳兰词》,所以他作品结局大多苍凉、悲怆,由于聂云岚“革命浪漫主义”的改编,女侠客玉娇龙的形象至此胜过了红线女、聂隐娘,“上古人心朴实,风俗良淳,授道者先授以法术卫身,而后传以玄功成真...”,这恐是少年心向往之的源泉,可是当下人心不古,戾气充盈,法也好,道也好,就只能存在宋人传奇里和王度庐先生的旧派武侠小说中了。

“爱恨情仇”,放在如今,皆是心中过不去,首先和自己较真,其次才是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李慕白卧病京师,宿敌来犯,俞秀莲的未婚夫孟思昭,挺身相救,不幸殒命。因为知道李慕白和俞秀莲相互爱慕,孟思昭临死托付李慕白照顾俞秀莲。就此在李慕白心中筑起了无限魔障,和俞秀莲唯有咫尺天涯。同样的魔障是玉娇龙和罗小虎,最终以万丈绝壑一了百了。人,最难过的一关,端的在自己一个人。

古龙说,“我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看武侠小说,那个时候,我最不欣赏的武侠小说作家就是王度庐。因为那时候我总觉得王度庐的小说太淡。因为那时候我只有七八岁。人生每一个阶段都会过去的,从这个阶段到那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的思想成熟转变。所以到了我生命中某一个阶段中,我忽然发现我最喜爱的武侠小说作家竟然是王度庐。”

八十年代末,父亲不在了。去他最后住过船舱的宿舍整理东西,忽然在枕头边发现那本再熟悉不过的《玉娇龙》,聂云岚的《玉娇龙》,也算彼时接触到的第一本武侠小说。遂想起无数次午后,家中破败的小餐桌上一盅红薯干酒,三三两两的带皮焦花生,父亲不紧不慢声音里的罗小虎和玉娇龙,侠情瞬间淹没在他端起酒杯的轻啜深酌。

或许执着的那些东西,成长过程的不舍得,逡巡回首,念念不忘,终究还是别离,原来,“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握得再紧,也挽不住岁月,终究云淡风轻,感谢再见之后的重逢。



 【插画:张榕珊(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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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吟诵

宋人与立夏的诗歌

事如春梦了无痕

一个叫杨键的诗人与佛陀的微笑

日落九世,梦回唐朝

- The End -

【菩提之恶花】

 一个文艺大叔的个人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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