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玉海堂影宋“咸淳本”《李翰林集》建国后刷本的一些问题
李白正统全集梳理
现存李白集中,除了日本静嘉堂文库秘藏蜀刻十一行小字本《李太白文集》三十卷(国家图书馆藏同版残本二十卷)外,别无宋刻,而其覆刻本有著名的康熙五十六年(1717)缪曰芑双泉草堂本,风格遒劲,远胜宋本,且改正宋本误字无虑一百,乃李太白集最精者;晚清光绪十四年(1888)湖北官书局请黄冈陶子麟据康熙本重刊,亦极精湛,唯略有几误字。
而明代正德八年(1513)鲍松曾据南宋咸淳五年(1269)刊三十卷本《李翰林集》覆刻,卷次与蜀刻差异巨大,文字迥别,渊源甚古,直接母本为绍熙当涂本,而最早编次形态恐在乐史编次本《李翰林集》以后,蜀刻《李太白文集》(亦或在宋敏求手编本)之前,由其基本未受蜀刻或蜀刻母本北宋晏处善苏州刻本的影响可知也(别有撰文探讨)。此书今尚存多部,清末两次据之重刻。一是光绪三十二年(1906)西泠印社吴隐请黄冈陶子麟重刊,用陶家标志性仿宋字体,与明本风格有别;一是光绪三十四年(1908)贵池玉海堂刘世珩请黄冈陶子麟重刊,宣统元年(1909)竣工,字体与明本神似。两者皆号称影宋咸淳本,实则为影明覆咸淳本,皆因明本完全覆宋,若无鲍松跋文,几不可辨。西泠刻本未见建国后有重刷之本,而玉海堂在改开初修版后重刷,印数甚多,各家出版社所影印皆据此修补版本,包括郁贤皓作序之影印本,实则与玉海堂原刊本有很多差异,而李白学者多据建国后本研究,颇有误校处。
正德原刊本似为直接将宋本覆于木板上重刊,刊毕宋刻亦毁(咸淳距宋亡接近,若板子存留,恐多元、明初刷本,当时应为常见之书,直接覆刻亦非奢侈),故其文字极其精审,几无误字,较之其余明刊李白集错讹满眼不啻云泥,与宋蜀刻《李太白文集》相比,前者完全可以校正后者多达百处的错误。(至于两本具体的差异,则需另文探讨,在此不作赘述。)
西泠印社本早于玉海堂本两年,今已罕见。经目验览,知其讹误颇有,且无江万里手书序,故玉海堂影写后重新刊刻,误字极少,且有校正明刊一二误处。
至于玉海堂刊本,似乎从清末以后板子保存的很好,建国后流入扬州广陵古籍刻印社。及至1978年扬州广陵古籍刻印社恢复工作,清理玉海堂本的木板时,先印了一部作为校样,发现不少页损字,且有缺失之版。故据西泠印社本校补、重刊。今大致检出其原刊缺失也即补刊叶13叶如下:
序:第九、十、十一叶;
卷十三:第八叶,
卷十五:第七、八叶;
卷二十一:第九、十叶;
卷二十五:第六叶(背面);
卷二十六:第七、八叶;
卷二十七:第五、六叶。
皆是改开初据西泠印社本重新手书上板,字体与玉海堂本大异。之所以知为据西泠印社本,乃是其误字如出一辙,如卷十五第七叶,《萬憤詞投魏郎中》“豫章天南隔老妻”,蜀刻、明正德本与玉海堂本俱作“天”字,建国重刷本与西泠本俱作“夫”字;《秋夜板橋浦泛月獨酌懷谢朓》“玄暉難再得”,蜀刻、明正德本与玉海堂本俱作“玄”字,建国重刷本与西泠本俱作“女”字,詹鍈《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亦受此建国印本误导,校勘记径直称“咸淳本”作“女”,实则明覆宋本正作“玄”。
除了上述重刊页面外,另有很多原版已损坏而补刻之字,由于没有照顾底本风格,是重新手写刻者,故面目迥别。如开卷草堂集序,宣州當塗縣令李陽冰,“當塗”二字即已重刻。《行路難三首》其三数句皆重刻,等等,如此者甚多。
因此,可知如今流行之刷本、影印本不可当作玉海堂刊本来使用,更不可当作明覆咸淳本使用,尤其不可径称此建国后刷本为“咸淳本”,如果非要称呼,可以沿用宋刻元明递修本的叫法,起名为“清刊共和国重修本”。至于民国有没有递修,暂时没有对比,付之阙如。若作学问,先重版本,非孤本者,必求初印。此书可作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