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小说】皂荚树下（六）
皂荚树下
文/灵璧石秀
（六）
“春天来了”，第一个知道这个讯息的一定是胡诚子的桃林。因为桃树上那眠了一个冬季的枝条最先透出了淡淡的新绿；接着，环绕在老街周围的沟渠也知道了，坚硬的冰开始消融，清澈的水的影儿逐渐显露出来；再接着就是我们家后院内的那棵皂荚树也感受到了春的降临，皂荚树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在干瘪的皂荚果之间鼓胀出星星点点的嫩芽儿；最后一个感知到春天到来的是我的奶奶，因为只有等到桃花开放、乳燕穿柳的时候，她才允许我和弟弟脱去厚重的棉衣。
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慢慢悠悠地周而复始着，走过春夏，再走过秋冬，不经意之间胡诚子的那片桃林又已经是繁花似锦了。
那时候，人们的生活节奏很慢，消息也很闭塞，老街与外界互通联系的只有那个挂在小学门前的墨绿色邮筒，但是，一年到头人们也难得能看见邮差来几次。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邮筒却在一个春深似海的午后，给小姑带来了胡诚子的消息。
胡诚子给小姑来信了，他在信中说，过几日自己就会回来。
自从收到胡诚子来信的那一刻起，小姑的生命复又鲜活起来，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每天每天，小姑都会走到老街尽头，向着远方眺望。桃林深处的那间小房子也已经被小姑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在小姑的期盼中，胡诚子终于回来了。时隔一年多，胡诚子已经脱胎换骨，成熟了许多，尤其是那一身裁剪得体的军装更是把胡诚子衬托得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胡诚子回来了，老街上沸腾起来，大家赶集似的，一拨接着一拨涌进胡诚子家去看胡诚子，就连那个消沉了很久王婶，也出现在涌动的人潮中。
我们家却相反，爷爷知道胡诚子回来了，马上让我的父亲拴上通往老街上的那扇门，并且和奶奶一起对小姑实施了新一轮的看管。一天下午，胡诚子找到正玩得起劲的我，偷偷塞给我一封信，让我马上回家交给我的小姑。
小姑看完那封信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收拾衣服。夜半时分，小姑轻轻地叫醒我，她递给我一张写满字的纸，叮嘱我，让我天亮的时候再交给爷爷。小姑哭了，她把我搂在怀里，良久才放开，然后她就打开后院的那扇小门，一头扎进了暗夜里。
我害怕极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就赶紧起床去找爷爷，并且把小姑给我的那张写满字的纸拿给了爷爷。只看了一眼，爷爷就已经暴跳如雷，他一迭声地喊我的父亲，让我的父亲套上马车，追我的小姑去。
那天夜晚，很是邪性，上半夜明明还是月朗星稀，但是从后半夜开始，却起了浓雾。小姑和胡诚子在浓雾中跌跌撞撞，失去了方向。等他们好不容易走到河边找到渡船的时候，我们家的马车也已经追上来了。胡诚子把小姑拉上船，自己还没坐稳，就拿起船桨奋力划了起来。渡船在河边打了个转，然后慢慢地向河中间驶去。爷爷站在河边厉声呵斥我的小姑，让她赶紧回来，若是不回来的话，爷爷就和她断绝关系。那只渡船稍稍犹疑了一下，就又坚定地向前划去。眼看着渡船就要划到对岸了，一直哭泣的奶奶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她说我小姑若是不回来的话，她就跟到部队去，找部队的领导，说胡诚子诱拐良家妇女。
奶奶的这番话很有分量，小船停了下来，小姑一把夺过胡诚子手中的船桨，把渡船驶回岸边。
在浓雾的掩盖下，小姑坐着马车回到了家中，此时，老街还没有完全醒来，人们也并不知道我们家刚刚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胡诚子垂头丧气地也回来了，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灌得个酩酊大醉，然后又把自己扔到了桃林深处的那间小房子里。
夜色中，有两个黑影子一前一后慢慢地向桃林靠近。走在前面的那个黑影子时不时地回身拉后面的那个黑影子一把，后面的那个黑影子扭动着身子，极不情愿地向前挪动着脚步。两个黑影子悄悄走到桃林深处的那间小房子跟前，其中一个黑影子把另一个黑影子推进小房子中，然后“啪嗒”一声落了锁。
【未完，待续。图片来自百度】
灵璧石秀，原名胡瑰丽，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宿州散文家协会会员，灵璧家园网一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