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曾国藩治事之道:方法虽变,规模不变

转自/网络 编辑/常远居士

曾氏生平学问,泰半是从事业上磨炼得来的;而事业之所以昭著,则又得力于其学问涵养,二者颇有相互为用之妙。在他的意思,学问不经事业的磨炼,终不能切于实际,事业不经学问的陶镕,则不学无术,终不能建诸久远。所以治事的精神,在他整个的学问中,占最大的地位。他所以能在昏庸多忌的满州政府之下,以一书生而能削平大乱,位极人臣,使一班亲贵虽欲中伤而无可语者,就因为他有这种治事的精神。他综揽东南军政大权,转战数千里,网罗各项人才,而各项人才无大小,莫不心诚悦服,欣然就范者,也是因为他有这种治事的精神。这种治事的精神,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其价值仍多不朽。

他治事精神中最重要的就是凡事立有确定规模,规模确定之后,便认定目标向前做去,方法虽变,而规模则始终不变。大概有了规模,不但可以督励他人,使努力前进,并且可以督励自己,使勿松懈。好逸恶劳,人之恒情,不有一个规模做限制,恐怕任何人都不容易始终不懈。现在各机关、各工厂,都规定做工时间及其他种种条例,便是所谓规模。故大至一个国家,小至一个自己,这规模都是决不可少。不过所谓规模,是不是合乎事实,假如不合乎事实,自己一方面徒是执意孤行,在别人则正人远去,邪曲阿从,如此不但不成为规模,并且要因之偾事了。曾氏的规模如何呢?他说:

凡天下庶事百技,皆先立定规模,后求精熟。即人之所以为圣人,亦系先立规模,后求精熟。即颜渊未达一间,亦只是欠熟耳!故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日记》)

古之成大事者,规模远大与总理密微,二者缺一不可。弟之总理密微,精力较胜于我……至规模宜大,弟亦讲求及之;但讲阔大者,最易混入散漫一路,遇事颟顸,毫无修理,虽大亦悉足贵?等差不紊,行之可久,斯则器局宏大,无有流弊者耳。(咸丰七年十月初四致沅浦弟)

我辈办事,成败听之于天,毁誉听之于人,惟在己之规模气象,则我有可以自立者,亦曰:不随众人之喜惧为喜惧耳。(《批牍》)

寸心郁郁不自得,因思日内以金陵宁国危险之状,忧灼过度,又以江西诸事掣肘,闷损不堪,皆由平日于养气上欠工夫,故不能不动心。欲求养气,不外“自反而缩,行慊于心”两句。欲求行慊于心,不外清、慎、勤三字,因将此三字各缀数句为之疏解。清字曰:无贪无竞,省事清心,一介不苟,鬼伏神钦;慎字曰:战战兢兢,死而后已,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勤字曰:手眼俱到,心力交瘁,困知勉行,夜以继日。此十二语者,吾当守之终身,遇大忧患、大拂逆之时,庶几免于尤悔耳。(《日记》)

这几段中看得他主张凡百事务,都应先立定规模,把规模确定了之后,就一心一意地在这规模上求精熟,无论一切阻碍困难、成败毁誉,与夫众人之喜惧,都听其自然,不稍改变自己的规模。大概凡百事务的一种规模,就等于海船开驶的方向,办事主体的人,就是舵工,其他办事人员,应该在同一规模之下,共同努力,就等于船员与舵工同在一方向上把船向前开驶。在这种情形之下,虽然遇着风浪,遇着逆水,都不应该改变它原定的方向,这是办事的先决问题。他说“我有可以自立者”,就是指此。他是凡百事务都有一定规模,治家、治军、从政、修己……都在这种精神上努力前进。然而他的规模究竟是如何呢?总说一句,就是“自反而缩,求慊于心”。条分之则可以说在他自己方面,是拿清、慎、勤三个字做自励的规模;在办事方面,则立定远大与密微两个规模。远大就是凡事从大处着想,密微是凡事从细处着手,如是然后才可以不散漫、不颟顸、不至毫无条理,而可以行之久远。然而这几句话,看起来似乎容易,行起来倒有些为难呢。因为凡事莫不有其阻碍与困难,毁誉与成败,假如意志不坚、心地不坦、器量不大,都不免要变成一纸空文,毫无实际,不然便要流弊百出,至于偾事。此中枢机,只在少数人的胸臆之间,而影响之巨,有时竟达乎四海之内,因此我们明白他拿“自反而缩求慊于心”一语,做一切规模的规模,是有至理存焉。他自己是如此了,是不是因此即可以化及部署,化及全国呢?当然有时也靠不住。那么怎样去保全他这个规模,贯彻他这个精神呢?我觉得他有一个始终不变的常度,这个常度就是贯彻他一切规模的利器。这常度的内容,就我所观察,可分为三项:(1)诚拙的态度,(2)宏大的器量,(3)严密的考查。这三件事组成他的常度。他终其身未尝稍变,他的学风、他的办事规模、他的人生,都建筑在这个常度上。

本文摘自《曾国藩治学方法》 胡哲敷 著,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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