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蕙农:最爱的月份牌画家,画的是不穿旗袍的民国别样风情

我会有我喜欢的画家,喜欢的学者,他们并不一定是那么为人熟知,甚至可能只有那么一个两个被我放大了的优点,但是依然想要以小迷妹的心情安利给很多人!

聊起民国时期的月份牌美人和月份牌画家里,关蕙农的名字都不常见。原因大概有两个,其一,他旅居香港多年,在内陆的影响不大;其二,他大概是月份牌画家里年纪最大的(1878-1956),活跃年代也较早,作品不符合大家对于月份牌皆为旗袍美人的期待……

但他是我和我小伙伴们最喜欢的月份牌的画家,他笔下的月份牌美人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美,别样的旖旎,别样的娟秀,打破民国美人刻板印象的那种美。

女孩呀,真是世间最迷人的生物!

我常看关蕙农的画,就会有这样的感叹!

大约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在如今这样的时代,更不缺美人了,不论是现在刻板的按照黄金公式制作的人造美女(非贬义),还是旧时光里夹杂着年代滤镜的花样美女,某一刻动人心魄的瞬间总是很难捕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关蕙农笔下总是能抓到那一幕。

△  1910年代 拈扇圖

这张画是关蕙农1915年在香港创办亚洲石印局后的第一张月份牌手稿。

画中女子的容貌不算出众,服饰也不见华丽,却在拈扇回眸中看出了明媚和羞涩。如果再细细辨认,画中女子的配饰和服饰细节其实又十分考究……这便是关蕙农笔下美人的最大特点了。

这样的一幅画如今看来是出色,更别论当时中国能如此综合运用中西笔法并能捕捉服饰精妙的画家并不多,我们对比一下同时期的作品便可见关蕙农的成熟。

△ 1915年《妇女时报》封面

△ 1915年三城堡香烟广告

△  1915年左右的一位女士(杨柳桥作)

关蕙农笔下的女孩,还鲜有时代的沉重感。

我们看月份牌,尤其是出现在影视剧里的道具,总是在表现民国潮流之余又不忘提示那个时代是过往的。或是关蕙农的画并不那么频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或是他活跃的年代旗袍并未定型、他所处的香港地区东西碰撞又激烈,所以那种时代沉淀的厚重很少能从他的画里看出来。

△ 1916年,南华早报有限公司月份牌

这张103年前的月份牌,丝毫看不出一百多年的历史距离。关蕙农不仅画了属于1916年的服饰特征,却没画1916年的时代桎梏,这个吹笛的女孩,处处妆扮精致却又不炫耀,神态优雅洒脱却又有所思。

让人不由感叹,女孩真是世界最迷人的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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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蕙农,出身中国罕见的西画世家

不难发现,关蕙农的绘画技法比同时代的人要成熟许多,其中他的家学渊源颇深。南海关氏家族擅长西画,应当是有几分名气的。

虽然由于并非政商名流,关氏家族历史脉络仍然有一些争议,但是一般认为关蕙农的曾祖父关作霖即关乔昌,也就是晚清时期活跃于广东地区、被西方人制作“啉呱”的中国油画家,在很多介绍里都认为啉呱是第一位使用欧洲绘画技法的中国人。

△ 啉呱自画像

啉呱和之前介绍的钱纳利(见《钱纳利:用暖暖的光影晕染了那个陈旧古老的中国》)是同时代人,一些地方认为啉呱曾跟随钱纳利学画,但是钱纳利否认这点。背后的原因可能是双方认知有差异,啉呱跟着钱纳利学过几课,但是钱纳利不认为这算是师生关系;又或者是后来二人成为了商业市场上的竞争者,从而交恶导致的否认。不管如何,啉呱受到钱纳利的影响,双方都是中国油画史上绕不过去的人物,是不容置疑的。

△ 钱纳利自画像

△ 钱纳利笔下的渔家女

关蕙农曾说,家中有钱纳利当年赠送给关作霖的画,但是毁于火灾。同场火灾毁去的还有关蕙农兄长关健卿的绝大多数画作。

从关健卿仅存的画作看,他既会画西洋水彩,也会国画白描,并且据记载他少年时就能画油画了。这样一位中西技法皆通的人,却在二十岁时英年早逝。不过从中可以看出,关氏家族在中西绘画上程度颇深,并且有童子功。

△  关健卿

关蕙农幼年时跟随兄长学画,“西洋画法光阴透视之理自幼已熟谙”,可见关氏家学基础还是西画。而后拜入岭南画派前身隔山画派的创始人居廉门下,更加重视色彩与写生,从而奠定了他后来自己的艺术风格。

△  关蕙农

关蕙农有两个儿子,关祖谋和关祖良也是月份牌画家,前者比较有名,有些大家应该见过,只是没注意过作者是谁(签名比较潦草+大家都不签姓)

△ 关祖谋作品

我的个人感觉是,虽然画得不错,但是和父亲比少了灵气,就是月份牌商业画家的水平,难以有那种见之动心的感觉。

民国,不穿旗袍的年月也很美

我喜欢关蕙农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画出了不穿旗袍的民国时髦。

聊民国服饰总绕不开旗袍,而且聊旗袍必聊1930年代的曳地旗袍……发展成熟的旗袍,当然有它风韵美,否则不可能代表中式服装近百年。但是,在旗袍没有“笼盖”到的时代、人群、偏好却不是毫无建树的。短衣类,随着时代脚步获得了最后的发展(见《56个民族合影里,汉族是如何失去自己的民族服饰?》),还有一些在岁月里渐渐无声的,却也是那么美好。

不对,是因为关蕙农的画笔,变得更美好了!

△ 1937年醉香楼月份牌

这张1937年月份牌,本应是旗袍最为人称道年代的产物,却像前面提到的那样,关蕙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避开了所有可以被察觉的时代流行元素,可画出来的依然是时尚。而且,如果有这样妆扮的一个美人,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我不会认为她来自1937年,因为那股风情跨越时代。

依然是与同时代的装扮对比。

△ 1937年《良友》封面

△ 1936年,杭穉英广告画

△ 1936年,倪耕野广告画

不是比高下,画家各人有各人的理解,而且商业画家并不能完全代表自己。可能是开头提到的原因,关蕙农自20世纪初就开始旅居香港,不同的地域环境造成了他完全不同的时尚感。

他笔下的美人,服饰装饰和搭配配件之类的小元素极丰富,并且都不作为重点露出,让人感觉他比许多出身贫寒的画家更在骨子里了解这些。

△ 暖玉翻拍《摩登戒体》

△ 青衫素带拍摄

而且,他似乎真的不爱“标准款”,画的不是之前我们介绍过旗袍成形过程中的“假两件”,就是之前介绍过的无领款式(见《天热了怎么穿传统服饰?没有领子的民国不妨了解一下》)。

△ 假两件的马甲旗袍

△  无领上衣

而且就跟他中西合璧的画风一样,在服饰上他也偏爱有明显中西交融的款式,比如之前在网上红过一阵子的民国袄裙配头纱。

不过这件,配的不是明朝的那种马面裙,疑似裙门褶子的其实是头纱上的,上衣也不是特别典型的倒大袖。所以说,眼神不好真的很要命……了解关蕙农偏好,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只加头纱一处突兀设计的画家。而且好像整个民国也没见过这种画家,之前《韩服婚纱:传统服饰走入现代社会的一抹靓色 | 服饰博览》介绍过的设计也没这么粗暴做加法当时髦的。

除了多人研究的婚纱,其他介于洋装和中式之间的也很出彩。

还有明显不属于中式服装的,看场景应是女士闲居时的穿着,体现了当时闲适阶层女性生活的品质格调的,真的太适合现在的民国剧好好学习了!

如果只是单纯不画常规旗袍,那么真的算不上多厉害,就像用奇装异服来掩盖自己实质上的空洞,很容易戳破。但是关蕙农这种细节到位,画技成熟,又有不俗品味的,不画常规旗袍也能把那个时代描绘的如此丰富多彩。

某种意义上来说,关蕙农笔下的服饰,够所谓民国风店铺、民国影视剧“借鉴”几十年不带腻的。但珍藏和安利关蕙农的心理,就像是藏了个天真单纯的大宝贝,既想全世界知道它的好,又怕这个世界的浊流侵蚀了他的美。

关蕙农的画集和展览主要在港澳地区,因为实在在内陆没有什么名气,而且商业画家向来不太受重视,领域也够小众的,所以其实在港澳热度也不高……所以,应该还会继续是那种偶尔被提到的、但令人看了心动的关蕙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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