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假外企”做了“假发行”——我的出版生涯忆事之九

/杜辉

话接前文(七、八回),既然是个乱七八糟的假外企,雇用了这一群门外汉做发行,那我这个出版业的小白更是两眼一抹黑,跟在领导和同事的屁股后面瞎折腾呗。前后一年,没少折腾,没少跑业务,但成果远小于投入(最起码我们工资都没挣回来)。所以方向错了,怎么努力都没用,其结果不过是浪费时间与金钱的程度而已。

虽然几种期刊和图书的发行都整合在一个发行部门内,但因为部门经理是做期刊报纸出身,其经验思维还是局限于报刊的发行模式,所以瞎干的过程中还是不脱离报刊发行的套路。除了跑些常规的期刊发行渠道,还做了如扫街、参加订阅活动、发展代理点等工作,反正是挺热闹、挺忙活,就是没销量,更不要说利润。

先说扫街。做报刊的为了提高发行量、发行效率、抢占市场,会自己绕过邮政,走自办发行的道路。这其中有委托中盘渠道商的,有一些也会尝试自己去挨个报刊亭、挨个书店去推销。那时候满大街都是报刊亭和书店(北京最多时候报刊亭三四千个,书店每条街几乎都有,不少于一家),只要舍得下本钱和精力,有些时候效果还是不错的,但前提一定是下本钱和精力,如果做小规模的做,那肯定得不偿失,比如我们就是很好的反面案例。

那时自行车还是交通的主力之一,上下班很多时候还是骑车的,没事驮点书报刊也是方便的。有时候在办公室待着也没事,就两个同事一起扫街,权当散心、遛弯了。拿着期刊还有仅有的几本图书,看到个书店觉得顺眼、生意不错就进去聊几句,问问人家能不能代销。陆续的还真开了一些小书店的客户,不过产品不多,也并不畅销,最后一个书店总共不过卖个千八百的。而且扫街说实话是有私心,跑的都是离我家范围几公里以内的书店。这样送货结算完事,就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了。开发出一些书店,然后每个月安排几天跑,中午顺道外面吃个饭,喝几瓶啤酒,两个同事侃侃山,吹吹牛逼,很惬意。

       次说参加各种订阅活动。那时候中山公园每年会举办一次报刊宣传日,选在周末举办,类似书市的活动,只是参加的都是报刊而已。后来随着报刊式微,这活动也就取消了,把残存的一些报刊让挪到了书市里一起做活动。那时候报刊销量很高,所以中山公园的报刊宣传日还是很火爆的,参加下有益无害,在那时对于做报刊来说还是很必要的。

还有就是跑图书馆,那时候搞活动,各区的图书馆还是很愿意和报刊合作。一来增加点收入,二来也为周末图书馆带来些人气,半商业半公益的,挺好的事情。记得在X城图书馆周末摆过一次摊位(当时有没有摊位费不记得了),弄些期刊订阅、图书销售的,折腾两天卖了几百块钱而已。所以这事公益性质大于生意,指望这个赚钱没戏。从企业投入产出的性价比来说就很不划算,三个人周末两天,还要从库房拉书过去,再拉回来,又是加班,又是折腾,销售额可以忽略不计,所谓的宣传推广意义也微乎其微。但反过来看,这类工作总要尝试和做的,也好知道效果,要不怎么总结销售策略,但如果公司从上到下没有规划,其实基层发行的这些努力都是白忙活,没意义,形式大于意义,只是告诉公司我们干活了,成效就呵呵了。

再说发展订阅销售代理。这事其实更扯,套路还是报刊发行的套路,但前提是你要成规模、有产品,要不就是瞎闹。去了某大学,联系了学生会。学生会的孩子上来先问,给多少钱,钱少了不干,铜臭味可比很多老商人为重(从此以后对参加学生会的孩子印象很不好,以致后来负责招聘、面试,看有学生会的经历,都会减一分)。然后前文说过的事情,推销图书,人家说让我们写嘛?写还凑合。看,这破玩意就算了。结果白折腾。不花钱谁陪你玩?都很忙,没人陪你浪费时间。

常规报刊发行渠道。北京的作为首都,各类发行渠道还是很集中的,占比也很大。什么邮政、中盘发行商、、地铁(那时的地铁卖报刊可是相当的牛X)、纸老虎(前文点过,部门经理和胡忠都是精品购物指南出来的,也算老相识)、一些大型书店,等等。反正渠道很杂、很多,但总体销量惨不忍睹。这些渠道后文详述,虽然在这里用处不大,但后来去了某很火的期刊做了两年半期刊发行,这时认识的人脉和积累的经验还是派了一些用处。但那时真的不算上道,因为产品不行,根本没人陪你玩。都是做生意的,你扯你的东西多好没意义,人家看得是销量、是利益。不过这种实践出的真知,也给后面的从业形成了一套价值体系,不管做发行、做编辑、做营销,谁都别扯产品好坏、理想,咱们谈利益。你也许闲的可以空谈,但别人没空,只卖身,不卖艺,OK!

工作大体就是这些有用无用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门外汉瞎折腾,大部分时候的工作都是探索性的无用功。经常一早就约上公司的司机,开着我们黑牌的小面开始游荡京城。先去库房,拉上期刊和图书,然后安排路线,给各处送货,顺道从各处拉回退货。其间北京几个铁路货运站是没少跑(那时候铁货运是主力,价格低,速度快),什么丰台、东站等等,汽运的物流点也是认识了不少(后面做期刊发行继续跑这些点),欣赏了京城堵车大观,路上与同事各种逗贫、侃大山,迷迷糊糊、潇潇洒洒度过了一年多年时间(前前后后好像是在这里就职了13或者14个月时间),然后因为自己的幼稚就辞职了(年轻嘛,比较任性,和部门经理耍性子。其实真的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理亏,部门经理是好人,挺容我的了,要是换我自己,早急眼了)。反正那时年轻,辞了就辞了,不怕未来没下家。

临辞职前夕,记得是在亚运村的五洲酒店开的民营的图书订货会(之前之后都在京丰宾馆开)。好歹也是五星酒店,咱这帮做图书的农民工这叫可劲毁。用窗帘、床单擦皮鞋的,室内室外各种抽烟弹烟灰扔烟头的(地毯都是烫的窟窿),电梯拉车撞的各种瘢痕。当时参会,都能感觉到人家服务员的心疼。结果就一次,人家不接这会了,只有京丰宾馆接(是部队的宾馆,估计有行政因素)。那时的图书太好做了,弄几本书上会就能收钱,有个封面甚至有个介绍就行,预付款很容易收。当时收了小多现金,放到了西服的内兜,结果自己都忘了这事,公司也没人知道。不过辞职前,洗衣服发现了,把钱交了公(没辙,咱实在,真要自己拿了,也是不了了之的事情)。也从这个侧面可以看到当时行业的随意和公司管理的混乱。

辞职了,虽然仍不懂发行、不懂出版,但自己想开个书店的念头还是十分强烈的。既然想了就要去尝试,三年多后,当从杂志社辞职后,自己努着开了个书店,赔了钱,但学习到了很多,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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