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汉帝国的终极杀手——袁绍（二十二）
（紧接上期）
曹操因色失良机
最不愿意看到袁术僭号意欲称帝的是曹操。道理很简单，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只能有一个皇帝，而这个皇帝在曹操手里。曹操虽然自己不是皇帝，却可以通过这个唯一的皇帝发号施令，成为事实上的“皇帝”。
如果袁术成功，天下有了两个皇帝，到底该听哪一个的呢？曹操手里献帝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明显减小。
本来曹操有机会迅速攻打甚至消灭袁术，却被自己的色欲迷了心窍，丧失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7年，就是袁术僭号那年初，曹操征讨凉州小军阀张济的侄子，已经投靠刘表的张绣，那个文奇葩贾诩此时就是张绣的主要谋士。
张绣很识相，知道打不过曹操，举兵投降。曹操兵不血刃占据宛县（今河南南阳），既解除了刘表、张绣对许县的威胁，又进逼荆州，威慑刘表。这本来是个非常理想的局面，却被曹操自己的下半身给破坏了。
张济的妻子，即张绣的婶子是个绝色美女，此时随军在军营。曹操一见就意乱情迷，把持不住自己，纳其为妾，整天在军营里秀恩爱。张绣受不了这个刺激，在贾诩的出谋划策下，又举兵造反，打得沉溺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的曹操落荒而逃。要不是典韦拼死杀敌舍身相救的话，曹操可能就死翘翘了。
曹操为自己的好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逃跑途中，曹操战马受伤，长子曹昂像当初曹洪一样将自己的战马让与曹操，结果与曹操的侄子曹安民一起被追兵所杀。所幸的是当时才十岁的曹丕逃脱了。
爱将、爱子相继而死，可事情还没完。曹昂的养母即曹操正妻丁夫人对曹昂之死不依不饶，一直为此埋怨曹操。
曹昂是曹操庶妻刘氏所生，刘氏早亡，曹昂丁夫人一手养大，名分上是嫡长子。卞夫人当时只是个妾，其所生的曹丕、曹植、曹彰都只能算庶出。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曹昂是曹操的第一继承人。因此，丁夫人和曹昂之间存在着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的共生关系。
现在曹昂死了，丁夫人没有其他的儿子，终老就成了问题，其整天埋怨曹操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但行为确实也有不理智之处。
失去爱子，曹操也痛啊，何况曹昂还是为救自己而死，痛悔之中还有被人整日念叨埋怨，曹操终于忍不住了，将丁夫人遣送回家，曹操一气之下，把丁夫人遣送回家，本想以此让丁夫人回心转意，但最终未能如愿，曹、丁二人之家因此而破。
丁夫人离去一事成为曹操终身之痛，一直挥之不去。临死前袒露心迹，感叹道：“我这辈子做的事情，内心里都没有过负疚之感。假若人死而有灵魂，遇到子修，子修问我'我母亲何在’，我该用什么言辞来回答啊！”
曹操对自己一辈子做的事情都不后悔，唯独这件事让曹操追悔莫及，可见其对丁夫人爱得之深，丁夫人在其心中位置之重。一句“我将何辞以答”，饱含着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歉疚和深情，饱含着一个男人苦闷傍徨的心中情感，催人泪下！
家破人亡就完了吗？还没完。袁绍又在此时写信来要曹操将献帝送到其所控制的鄄城，并告诉曹操“当有所立”。这封信极大地刺激了曹操，使其精神恍惚，喜怒无常，言行失态。
家庭、事业双双受挫，可能曹操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为平息袁绍怒火，避免矛盾早日激化，也不排除曹操畏惧袁绍之心，曹操以献帝之名派将作大匠孔融持节亲赴邺城，将自己的大将军名头让给了袁绍，并封邺侯，赐弓矢、节钺、虎贲三锡（最高为九锡），兼督冀、青、幽、并四州。
事情完了吗？还没完。袁术率先带兵杀来，威胁许县。
完了吗？仍然没完。
张绣不除，始终对许县是个威胁，一不留神献帝被其抢走，曹操就亏大了。没办法，还得劳民伤财出生入死地二征、三征张绣。早知今日，当初何不把裤腰带扎紧一点啊。男人管不好下半身真会给自己带来不尽的麻烦。
不好意思，曹操的事情似乎说多了，就此打住，回头说袁术。
袁术凄凉而死
曹操没机会来找袁术的麻烦，袁术却主动去找曹操的麻烦。
197年九月，袁术进攻陈国。起因是袁术缺粮，派人到陈国找国相骆俊借粮。骆俊不借，而粮食问题已经影响到袁术的生存，袁术只好带兵强取。
陈国辖地大约有今河南淮阳、太康、西华、鹿邑、拓城等地，属豫州。陈王刘宠从小习武，尤善射箭，是个神射手。黄巾民变及董卓之乱诸侯之争时，陈王招募勇士守卫，使陈国没有受到战乱的破坏。国相骆俊善于治理，爱民如子。再加上老天眷顾，年年丰收，使陈国成为当时难得的一块乐园，附近遭受战乱的百姓纷纷前往避难。
在进攻陈国前，袁术派刺客张闿潜入陈国毒杀了骆俊。趁陈国人举城哀悼骆俊时，袁术率军夜袭，攻占陈县，杀了陈王刘宠。张闿就是原陶谦部下，刺杀曹操父亲的那位，投靠袁术后还在做着刺客的老本行（骆俊的妻子后来改嫁豫章太守华歆，儿子骆统为东吴名将）。
得到足够的军粮，袁术又信心满满雄心勃勃。正好此时曹操被张绣打败逃回许县，袁术想趁虚而入拿下许县，于是向许县进军。顺利占领蕲阳县（今河南周口店市），离许县近在咫尺，看上去胜利在望。
谁知曹操虽然兵败于张绣，但实力并没受到多大损失，通过设置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挖坟掘墓，获取了大量金银珠宝，以此迅速完成了部队整编，袁术于此时来攻，无异于自投罗网。
曹操出战，袁术惊慌而逃，留大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防守。这些人不是曹操的对手，被曹操一路追杀到苦县（今河南省鹿邑县）。曹操先锋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大发雄威，斩杀了这四员大将。
袁术功亏一篑，狼狈逃回寿春。
198年时，袁术成功地离间了吕布、陈瑀，导致吕布回归，陈瑀内乱，势头似乎又有了点起色。但随着当年吕布被曹操剿杀，陈瑀逃亡和孙策的彻底背叛，袁术最终还是陷入了孤掌难鸣的窘迫局面。
失去了吕布和孙策的支援与牵制，袁术再也无力抵抗曹操的进攻，率兵逃往部将雷薄、陈兰驻守的灊山（今安徽霍山县），却被二将拒之门外。
眼看众叛亲离，大厦难支，袁术身心疲惫，又为疾病所扰，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向自己所称的“家奴”袁绍服软，打算北经徐州到青州与袁术长子袁谭会合，将帝位送给袁绍。
此消息被曹操得知（群雄争霸时，曹操的情报系统最为出色，郭嘉这个情报头子真不是白当的），立即派刘备带领大将朱灵、路招率兵阻截。袁术无法通过，只得返还寿春。
走到离寿春八十里的江亭，袁术饥渴难耐，派人去厨房要吃的，发现只剩下三十斛麦屑。时值盛夏，酷热难当，袁术想喝蜂蜜水，可是却没有蜂蜜。从小骄奢淫逸锦衣玉食的袁术沦落于此，心里倍感凄凉悲伤，声声叹息，不绝于耳，突然之间，化为一腔悲愤，大声狂呼：“袁术至于此乎！”一头栽下床来，呕血而死。
袁绍也想当皇帝
汉末诸侯中（体制外民变不算）独霸一方称孤道寡的多，称帝为天子的少，屈指算来，真就只有袁氏兄弟。
之所以如此，有思想观念和客观现实两方面的原因。思想观念上，当时的人笃信图谶、五行学说，认为天命所归自有天意，非常人所能左右。客观现实中，没有哪个诸侯有袁氏家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巨大政治优势。
袁氏家族世传《孟氏易》，对图谶、五行颇有研究，总觉得袁家应该出一位天子来代替汉天子。不光袁绍、袁术二人这样想，其家族里也有人这样想，社会上其他士人中也有人这样想。
其实汉末诸侯绝大部分是野心家，只是实力不如二袁，有野心也只能藏在心里，等到实力壮大了，自然会表现出来，就像曹操，以及后来的刘备、孙权那样。要都没有野心的话，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大家一心拥护献帝拥护朝廷不就万事大吉了？
袁绍究竟是什么时候想当皇帝的呢？不好说。这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袁绍不会公开表露出来，只能从他的行为中去推测。
袁绍二十多岁离开濮阳县令回家借为父母守丧躲避党锢之祸时，也许就萌发了这个念头，其中和党人何颙有极大的关系。
结识何颙，并与何颙多次密谋后，袁绍回到洛阳的行为就有些居心叵测了。
简单回顾一下吧：
救党人，获取政治效益和社会声望；
蓄死士，相当于建立私人武装，可做非常之事，备不时之需。联想到184年，袁绍的奔走之友许攸联合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人邀请曹操参加谋刺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的行动，很难说没有袁绍的影子在其中。
谋何进、杀宦官、召董卓等一系列行为，核心就是希望董卓遵循潜规则，为自己所用，达到控制洛阳，控制朝廷的目的。
如果说上述那些只是推测的话，那么，从袁绍出洛阳，组建关东讨董联盟后，其心志就逐渐公开化了。
联盟期间，袁绍亲口对曹操说过“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明确表示要争天下了。
得冀州之初，沮授提出“横扫黄河以北，占领冀、幽、青、并州之地，收服天下英雄，拥有百万大军，迎大驾于长安，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诛讨未服。以此争锋，谁能御之”的策略，这里的“迎大驾于长安，复宗庙于洛邑”只是托辞，真正让袁绍心喜的是“号令天下，诛讨未服。以此争锋，谁能御之！”
袁绍有雄心大志，但能否得到部属的认同、响应和执行还是个未知数，于是，袁绍导演了一出劝进戏试探群臣的反应。
袁绍的主簿耿包秘密呈报袁绍说：汉朝的火德已经衰尽，袁氏为土德的继承者，你应该顺应天意称帝，以从民心。
袁绍顺势把耿包的呈报拿来给军府僚属讨论，没想到大家都认为耿包的话是妖妄，应该把他杀了。袁绍知道大家并没有拥立他称帝的想法，不得不杀了耿包来掩盖自己的心迹。希图拥立之功的耿包成了替罪羊。
其实同样的事情也在曹操身上发生过。曹操挟持献帝后，侍中太史令王立多次对献帝说：“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汉者魏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曹操听说后，立即派人告诉王立：“我知道你忠于朝廷，但是天道深远，希望你不要过多地说这些话。”制止了这些话的流传和影响。
从二人对相同事件的不同处理，也可以看出袁绍更加急于想称帝。可以说曹操狡猾，但当时并没有多少人认为曹操想称帝，反而认为曹操是真心辅佐汉室。
曹操终其一生都没有称帝的想法，原因固然很多，但和他相信天命有归有极大的关系，因为根据图谶、五行学说，曹操没有皇帝命。这也是曹丕当上皇帝后，拼命宣扬证实曹氏出于邾姓也是土德的原因。
袁术僭号惨遭失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袁绍称帝。在写给袁绍的信中说：“天子福禄离开汉室已经很久，政权要出在受天下人拥戴的袁氏家门。现在群雄割据，和战国七雄相似，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兼并统一天下。袁氏家族受命当王，到处都有明显的符瑞显现。如今你拥有四州，人户上百万，没有人能和你争强大，也没有人能和你比地位，曹操即使想扶持衰弱的汉室，也没有办法延续已经断绝的天运，让已经覆灭的汉室起死回生。现在我恭谨地将大位归送给你，希望你能够让袁家的天子之命得以兴盛。”袁绍私底下同意袁术的想法和做法，派长子袁谭去接应袁术。
（此信也可证当时人对曹操的看法，不光袁术这么认为，刘备也这么认为，在当阳之败后与关羽会合时亲口对关羽说过同样的看法）
认为袁绍应该称帝的袁氏族人不止袁术一个，袁绍从弟济阴太守袁叙也是其中之一。前面提到过，他曾给袁绍写信说过：“如今天下衰败，天意是在我家，上天应该会有征兆，表明由你来担任天子。我曾经劝南兄（指袁术）即位，南兄说，凭年龄是北兄（指袁绍）长，凭位置也是北兄重。”
消灭公孙瓒后，袁绍减少甚至是停止了对朝廷的进贡，表现出对献帝的轻视与不屑，这和他否定献帝合法性的固有思想一脉相承。
袁绍当皇帝的梦一破于袁氏故吏董卓，再破于手下跟班曹操，也许这是袁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两次离帝位都只有一步之遥，梦寐以求的宝座似乎伸手可及，却都被自认为本该听从自己支配的故吏属下硬生生地拉出了千里之外，袁绍无比郁闷，也无比愤懑，可路还得继续走，梦还得继续做。
眼下妨碍自己皇帝梦的最大敌人是曹操，那就先灭了曹操再说。这就回到了上期所说的场面，袁绍、从冀、幽、青、并四州数十万人马中精心挑选了十万步兵，一万骑兵，组成攻打曹操的主力大军，杀气腾腾地扑向曹操，最终胜负如何呢？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