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都是宰相的清朝张氏家族

    回望自己数十载为官生涯,康熙朝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在《聪训斋语》中写道:

    “余行年五十余,生平未尝多受小人之侮,只有一善策,能转弯早耳。凡事最不可想占便宜……便宜者,天下人之所共争也,我一人据之,则怨萃于我矣;我失便宜,则众怨消矣。故终身失便宜,乃终身得便宜也。”

    《聪训斋语》后来成为张氏家族流芳后世的家训,从中可以看出,终身不占便宜、与人和善、予人宽容既是张英一辈子的做人准则,也是张英希望留给后世子孙温良谦恭让的为人尺度。

    而张英之子张廷玉,无疑是饱受《聪训斋语》熏陶的受益者。继其父之后,张廷玉步入权力中枢,颇受大清皇帝的信任。

    伴随着帝国时代最后的辉煌,以张英、张廷玉为首的桐城张氏也迈入了鼎盛时期,被后世称为“五里三进士,隔河两状元,父子双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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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城张氏为桐城境内各支张氏的统称。在这些张氏族群中,尤以桐城宰相张最为知名。根据郡望,桐城宰相张又称为桐城清河张氏,起源于元末明初,先祖为张贵四。

    关于张贵四之前的几代张氏先祖,历史上记载模糊。根据康熙年间《潜山县志》记载的张英原话——“余之先自鄱阳瓦屑坝徙于桐,始祖为贵四公”,可以看出桐城张氏是外来人口,迁居于桐城。另据《张氏族谱》记载,桐城张氏一派,迁自豫章鄱阳,贵四、贵五公则始迁桐之始祖也。

    ▲桐城张氏世系表,来源:桐城(清河张氏)宰相家族文化发展促进会

    豫章鄱阳即豫章郡鄱阳县,即今天鄱阳县。历史上豫章郡始设于西汉时期,曾经下辖南昌、庐陵、彭泽、鄱阳、柴桑等18县,面积大致等同于今天的江西省全境。

    葛剑雄先生认为,此事不排除与明初“洪武赶散”,江西外迁人口入安徽、湖北两省垦荒开拓有关。据相关史书记载,瓦屑坝为鄱阳湖边的一个古渡口,历史上,它曾与福建宁化、南京杨柳巷、山西洪洞大槐树并称为明代四大移民集散地。

    从元末至正十一年(1351年)开始,江南一带以朱元璋、陈友谅为首的农民起义军曾在鄱阳湖、江淮平原等地爆发过多次“火并”事件。直到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朱元璋平灭陈友谅势力才最终告一段落。战乱持续的13年间,毁灭性打击可想而知。经过两军战火洗礼的江淮一带,早已是人口凋敝,土地大量荒芜。

    朱元璋称帝后,为恢复受战争影响的江南地区经济,便有了大规模移民安徽、湖北的计划。而同一时期的鄱阳一带,虽受战火影响也极大,但在当地自发保护家园的措施下,并未伤及根本。于是,朝廷命令迁鄱阳一带居民填实湖北、安徽等地。

    有理由相信,在这次庞大的移民历史中,未来的桐城张氏始祖张贵四也在茫茫人潮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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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桐城生活的张贵四过得怎样,无人知晓。但可知的是,在张英、张廷玉父子成名以前,桐城张氏就已有做官为宦之人。此人名叫张淳,是张贵四的五世孙,张英的曾祖父。

    从张贵四到张淳的父亲,整整五代人在桐城都生活得默默无闻,直到张淳的出现,张贵四这一支的张氏家族,才第一次活跃于史册之上。

    隆庆二年(1568年),张淳还是个20多岁的青年才俊。这一年,他中了进士,随即被朝廷委任为浙江永康县令。作为一县的父母官,他将在此开启他的为官生涯。

    彼时,历经嘉靖年间的皇帝罢朝、倭寇入侵、回宫炼丹等多重折腾,大明王朝已现衰势。虽然,继承“老道士”嘉靖皇帝事业的明穆宗隆庆皇帝还不至于太差,在位期间依靠高拱、徐阶、张居正等人进行改革,放宽海禁,缩减宫廷开支,减轻民众负担。但是,浙江永康却还是民风彪悍,社会动荡。

    这不,在张淳上任前,此地已连续撵走了七任县令,县衙公案堆积如山。但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张淳毕竟是个猛人,一上任就公告全县,大开衙门,将陈年积案统统整理出来,一一清查审理。与过往几任吃完被告吃原告的县太爷不同,张淳是真心为百姓办事。他审案那叫一个“快准狠”,只要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把案件的来龙去脉断得明明白白。所以百姓一听是他主审,一般都会带上一包午餐到衙门前观审,久而久之,他“张一包”的大名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张淳主政永康期间吏廉政清,民心向化。他在破除大案要案上也很有一套。当时,永康有一个横行乡里十数年、专偷上缴国库税银的江洋大盗卢十八。卢十八屡犯大案,朝廷和地方却始终捕而不得,令在任官员颇为头疼。眼见张淳在地方上政绩卓越,朝廷决定将此案重新发回地方,限令张淳三个月内破案。

    按说这种陈年旧案,若是遇到普通官员,大概能避则避,可张淳偏偏就接下了。为了麻痹对手,张淳拿着朝廷的公函,先是在衙门里大发牢骚,指责朝廷不公,推诿拖延,让人看上去似乎破案无望。然后,每天在衙门里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各项公事,只字不提关于此案的任何细节,也不派人四处通缉追捕。

    其实,这些都是张淳的障眼法。私下里,他早就对卢十八一案展开了细致调查。朝廷及地方多次捕获无果的主要原因是,在县衙里有卢十八的眼线。只要在任县官下令抓拿卢十八,卢十八就能事先收到消息,远遁他乡。这次,在张淳的布置下,县衙里的眼线被揪了出来。经过仔细盘问,眼线供出了自己与卢十八之间通风报信的详细经过。凭借着这条信息,张淳仅用两个月时间就解决了困扰地方乃至朝廷十数年的大难题。

    张淳收捕了大盗贼,自然得到朝廷的通令嘉奖。于是,爱民如子、明察秋毫的张淳被调回京城,任礼部郎中。正如他的断案公正高明,在为人方面,张淳也颇为高山景行,十分正直,从不阿谀奉承。

    当时,隆庆皇帝已驾崩,即位的万历皇帝年幼,朝政由首辅张居正等人协商处理。万历初年,在张居正的主持下,明王朝实行“一条鞭法”,重新丈量田地,简化税赋,使国库大幅充盈,大有万历中兴之象,时人称为“救世宰相”。不过,这位首辅张居正,虽在政务处置上颇具铁腕,但在生活中却多少有些以权谋私的“污点”。

    张淳回京述职期间,恰逢张居正母亲病故。纵观朝堂,官声与文笔匹配的除了张淳,再无旁人。为了让自己的母亲生荣死哀,张居正派人找到了张淳,希望对方为自己母亲写一篇祭文,事成之后,许以高官厚禄。

    然而,张淳却没有放手去接住这块从天上掉下的“馅饼”,他转头写了封辞呈,称病还乡。尔后,张居正去世,遭到万历皇帝清算,大批曾经与张居正过从甚密的官员,或被罢免,或遭流放。唯张淳早已远离朝堂,未受半分损害。

    或许在很早之前,张淳就看清了张居正等人即将到来的下场。所以,早离是非,方得始终。

    张居正倒台后,张淳再被起用,历建宁知府、湖广荆岳兵备副使,官至陕西临巩道参政(从三品,大致相当于今天分管某个领域的副省长)。

    无论任官何位,张淳都始终保持初心,鞠躬尽瘁,为百姓服务。但那位当年清算张居正的万历皇帝,却不再鞠躬尽瘁了,学起自己的爷爷躲在后宫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眼见朝政昏暗,张淳的心情自然也不好。从他当年没有正面忤逆张居正的命令,而是直接选择辞官回乡,可以看出张淳这个人处事颇通“中庸”之道,于是,与上次一样,他向朝廷递交了辞职信,永不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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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庸之道,成为张淳留给后世子孙最宝贵的财富。

    张淳仅有一子,名张士维。在明末万历之后的衰世中,张士维秉承其父初心,以中庸之道看待世事,泯然众人。不过,在明末关乎“大义”的选择面前,张氏家族也并非毫无所动,不以中庸之道“高高挂起”。

    在张士维诸子中,长子张秉文便是极负家国情怀的人。

    与自己的祖父相同,20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张秉文便考中进士,入仕为官,任浙江归安知县。史载,张秉文“少朗俊,风格标异。大父参政公许为远器”。意思是张秉文年轻时不仅长得帅,而且颇受祖父张淳喜爱,认为其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诚然,自万历以后,明代各朝每况愈下,到了张秉文得以大展身手的时代,早已是王朝末日。那时,关外,后金首领努尔哈赤早前以13副铠甲起兵反明,如今已取得一番成绩,在其子皇太极的带领下,后金改称大清,大有越过长城,进军京师,称霸中原,统一天下的野心。而在关内,农民起义频频爆发,似乎都在预示着这个存在了200多年的大一统王朝即将被颠覆。

    是秉承祖父的中庸之道,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看待世间万物,还是选择到实力蒸蒸日上的满清政权中效力,抑或是全节死守大明最后一寸国土,效死国君,忠义两全?这个问题,不仅是张秉文眼下的困境,也是张士维诸子乃至天下所有士人的选择。

    很明显,在这种心理较量中,张秉文违逆了祖父的中庸之道,选择了全节于世——做大明的忠臣,为张氏家族的“不孝子”。

    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冬,临近年关。已升任山东布政使张秉文决定死守济南御敌。

    当时,满清八旗在多尔衮的带领下,分兵数路绕过长城,从河北青山口南下,将济南城团团包围。按说济南为山东省首府重镇,兵力充足,虽受多尔衮包围却未见得有破城危机。但很不凑巧的是,从明初朱元璋分封诸子为王开始,藩王坐镇地方的局面就已经形成。此时,在济南城内还有一位大明德王,这位德王,是明英宗朱祁镇之子朱见潾的后裔。听闻清军扣城,这位一生都被锁死在济南城里的王爷估计早就吓破了胆,早早地调集部队,死守他的王府,致使济南城防守军严重不足。

    敌众我寡,济南城破只在朝夕。

    面对这样的情形,书生出身的张秉文已顾不上那么多,他一面向朝廷请求支援,一面组织军民防御。张秉文衣不卸甲,在济南城头苦苦死守。可谁知,替崇祯皇帝督师的太监高起潜却在临清坐拥重兵,见死不救。离济南城较近的另一路援军大将祖宽看到上峰这么办事,也犹豫不决,终致贻误战机。

    可怜山东布政使张秉文在求援无望之际,以一介文弱书生之身,披坚执锐率济南城军民誓死守城十余天。城破,张秉文率众与清军展开巷战,终因寡不敌众,中箭而死,时年54岁。

    这一仗,清军俘虏了包括德王朱由枢在内的五十余万人,将济南城洗劫一空。

    据说,在城破当日,张秉文战死的消息传回家中,夫人方孟式痛哭一场后,随即交待家中人,好生保护张秉文后裔回乡逃难。接着,率领张家上下姬妾一同投身大明湖,追随张秉文而去。

    夫子之死生惟官守,妾之死生惟夫子。”方孟式的投湖行为,看似殉的是丈夫,实则殉的是国家,守的是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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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秉文夫妻的死难,无疑给了张氏家族极大的影响。

    张秉文之后,虽有三子,却终身不仕清朝。同样,这种影响也传给了张英的父亲张秉彝。作为张秉文的弟弟,他在乱世中继承了父、祖的中庸之道,与大多数人一样,默认了清朝取代明朝的事实。但他对哥哥的忠节也表示同情,并悉心教导自己的三个侄子。

    或许继承了父、祖中庸之道的张秉彝眼里看重的是广义的民族大义,而非狭义。因为从狭义层面上讲,坚守民族大义就是要号召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起来反对异族统治,不管它到底能不能给这个天下带来一个全新的局面。

    但是这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念同样存在很多问题,在这支口号的引领下,必然会爆发征服与反征服的较量。那么,首要的问题便是在打退清军之后,如何防守辽东、长城一线。很自然,这需要大量的军队驻守。在明末多项税收之中,就有一项专供辽东守军的税收“辽饷”。数额庞大的辽饷从一开始就设定为国人均摊,若反清复明,其必然结果最终也极有可能是“官逼民反”。

    因此,张秉彝选择“降清”,他所作出的选择,也最终成就了“父子双宰相”的佳话。

    张英,字敦复,又字梦敦,号乐圃。在张秉彝的悉心教导下,张英以二甲第四名的好成绩考中了康熙六年(1667年)丁未科进士。当时的大学士李霨一看到张英的卷子即称赞不已,认为其有成为一代“国士”的实力。

    后来的事实证明,李霨的眼光不错。

    张英始终秉持着祖辈的中庸之道,从广义的民族大义出发,发扬他父亲遗留下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精神,为新政权兢兢业业,为康熙皇帝答疑解惑。

    彼时,清王朝入关已数十年。天下逐渐适应了这个新政权的运作,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狭义的民族大义同样也未消散。在这个看似太平的盛世里,各种反清复明组织活动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如吴三桂等,趁乱挑起战争,企图破坏社会安定。

    在这种情况下,张英始终遵从广义的民族大义,作出对国家、对社会有积极作用的选择。在他的出谋划策下,康熙皇帝顺利平定了三藩之乱,收复了台湾。可以说,他的这份民族大义对国家统一起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经历康熙一朝,国家并没有遗忘张英曾经为了“天下长安”作出的努力和贡献。在康熙的赏识下,张英平步青云,先后充任《国史》、《一统志》、《平定朔漠方略》总裁官,并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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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的安徽桐城“六尺巷”故事,是张氏家族敬慎谦和特质的一个小小的表现。

    在康熙朝为官40年里,张英发现,祖辈的中庸之道固然十分重要,但如今自己所处的这支桐城张氏,早已今非昔比。如何保证家族势力长盛不衰呢?这个问题,大概张英也想了很久。

    在回顾自己宦海沉浮之后,张英总结了几点,其中第一点就是,为官一定要清正廉洁。无他,张英认为位高权重者,如果能保持清正廉洁,不说给自己的仕途加分,至少在很多事情发生时,也能置身事外。

    他要求后辈必须做到“使我为州县官,决不用官银媚上官”,“安知用官银之祸,不甚于上官之失欢也”?就连康熙皇帝赏赐给他的金银财物,他也用于济困救贫,修桥筑路,以利他人。这些讲究为官清廉的经验,自然也从侧面向后世子孙传达了如何为官一方取信于民、尽忠于君的两全办法。

    其次,张英认为,除了廉洁奉公,更应做到待人谦和,行善积德。据记载,张英过六十大寿时,拒绝家人为其请戏班子大宴宾客,相反还拿出这些年积攒的俸禄救济百姓,广结善缘。

    除此之外,在朝为官免不了要跟同僚接触,有时意见相左,总少不了些磕磕碰碰。这个时候,一个好的人际关系,往往能使事情迎刃而解。因此,张英告诫后人,做事前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否则,草率的决定终将自尝恶果。同时,他还要求子孙不可“友不择便交,气不忍便动,财不审便取,衣不慎便脱”。

    在他的敦促指导下,其子张廷玉颇有乃父之风——历经康、雍、乾三世位极人臣,是雍正至乾隆初期执掌大权的帝国“宰相”;死后更是成为有清以来,唯一配享太庙的汉臣。

    都说“月盈则亏”,张氏家族也不例外。

    张英、张廷玉相继发迹,天下的汉人士子似乎看到了飞黄腾达的曙光,故在雍正、乾隆初期,众多进京赶考的举子皆以党附张廷玉为荣。久而久之,满人皆从鄂尔泰,汉人皆附张廷玉。这样对刚刚坐上龙椅的乾隆来说,简直就是两个巨大的“钳子”,钳制着他的各项决定。善用帝王权术的乾隆,最终利用两派之间的矛盾顺利独掌并巩固了皇权,鄂尔泰、张廷玉二人均晚景凄凉。

    尽管晚年坎坷,但在总结为官之道上,张廷玉也颇有贡献。他与其父一样,认为为官之道,“居官清廉乃分内之事”。他告诫子孙“做官都是苦事,为官原是苦人。官职高一步,责任大一步,忧勤便增一步”。因此,“惟天下之安而后乐,惟富贵之得而后乐”的后知后觉,才是为官者所应该拥有的品德。

    不过,与其父待同僚谦和的态度不同,张廷玉更善于“驭下”。在他任职吏部期间,就曾多次表现出对下属相当严厉的作风。当时,有一个老奸巨猾的官吏张某,人称张老虎。此人一贯舞文弄法,中央和地方的官员经常受到他的伤害。张廷玉命令有关部门重惩张老虎,朝中权贵有许多人出面营救,张廷玉不为所动,故人送外号“伏虎侍郎”。

    张廷玉死后,乾隆下诏,遵清世宗雍正遗诏,着张廷玉配享太庙,赐谥“文和”,桐城张氏官名迎来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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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张廷玉之后,张氏家族似乎不甚有名了。

    其实不然,张廷玉有四子,次子张若霭颇得张廷玉欢心,继承张廷玉衣钵。张若霭为雍正十一年(1733年)进士,据说当年他本应为探花,但由于其父在朝为官,且位极人臣,为免树大招风,张廷玉建议雍正皇帝将张若霭从第三名降至第四名,成了二甲第一名进士。

    ▲张若霭画作《松鹤海天浴日图》局部

    承袭家学,张若霭也官至礼部尚书。但与其父、祖耕耘官场不同,此时的张若霭更注重于文化精神层面的熏陶积累。他尝以书画供奉内廷,善画山水、花鸟,得吴门画派遗风,曾绘就从立春至大寒24节气山水画,颇受乾隆皇帝喜爱。他的成名作《岁寒三友图》在2005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出了逾千万元的天价,可见其绘画功力之深。

    张若霭之后,张氏家族逐渐淡出官场。但桐城张氏的“敬慎谦和,读书做人”的家风,却得以代代相传。

    据不完全统计,自张若霭后,张氏家族在清代至少出现了30位诗人,其中不乏数位女诗人,可谓诗书传家。

    或许这一切,正如中纪委相关文章谈桐城张氏家训时提到的,“居官以廉,居乡为善”。唯有如此,才可力保张氏家族数百年不衰。

    《父子宰相家训》前言

         大凡了解桐城历史文化的人,都知晓桐城境内张、姚、马、左、方等名门望族。正是这些家族的兴旺、发达,构筑了桐城享誉海内外的文化盛名。桐城张氏家族是其中的重要代表。

    桐城张氏“其先洪永间自鄱阳来迁”(马其昶《桐城耆旧传》二十七),经过二百多年的耕作经营,渐渐扩展发迹。明隆庆二年(1568)张淳中进士、授浙江永康令后,官宦仕途代有传人。明清时期,张氏家族可谓是举业不断,名宦迭出,遍为人知。先后涌现出张淳、张秉文、张秉贞、张秉哲、张英、张廷玉、张廷瓒、张廷璐、张廷瑑、张若霭、张若澄、张若渟、张若需、张若潭、张曾敞、张元宰等一代代经邦济世之才。特别是康熙、雍正、乾隆时期,张英、张廷玉才华横溢,处事严谨,先后位跻宰相之列,军国大政,多出其手,为清初固国安邦,促进满汉民族团结、文化融合,实现康乾盛世,做出了卓越贡献,深得帝宠和同朝官员的敬佩。一时间,张氏家族在京城、乡里誉称四起,如:“父子双宰相”(张英、张廷玉)、“三世得谥”(张英、张廷玉、张若渟)、“六代翰林”(张英、张廷玉、张若霭、张曾敞、张元宰、张聪贤)等,以致时人评其“自祖至曾玄十二人先后列侍从,跻鼎贵。玉堂谱里,世系蝉联。门阀之清华。殆可空前绝后而已”(陈康祺《郎潜纪闻》)。“张氏望族,夙显于桐,二相继起,厥声逾隆”(《国朝耆献类征》卷七十四《张廷瑑墓志铭》)。自张英、张廷玉后,张氏后裔相继为宦者,以数十百计,“一门之内,祖父子孙先后相继入南书房,自康熙至乾隆,经数十年之久,此他氏所未有也” (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四)。影响之大,震惊朝野、许多同朝大员,对桐城“张、姚两姓,占却半部缙绅录”,颇有微词。有人甚至上奏朝廷,提请皇上限制其势力发展。宰相刘墉父亲刘统勋曾疏言:“大学士张廷玉历事三朝,遭逢极盛,然晚节当慎,责备恒多。窃闻舆论,动云'张、姚二姓占半部缙绅’,张氏登仕版者,有张廷璐等十九人,姚氏与张氏世婚,仕宦者姚孔鋠等十人。二姓本桐城巨族,其得官或自科目荐举,或起袭荫议叙,日增月益。今未能遽议裁汰,惟稍抑其迁除之路,使之戒满引嫌,即所以保全而造就之也。”(《清史稿》卷三百二)

      张氏家族从迁居桐城,到兴盛发达,特别是入清以后,进入鼎盛时期,被人称为“缙绅发迹,文物蔚兴”之门,一方面固得益于张氏子孙,深受儒学影响,以及桐城丰富的地域文化的感染,刻苦攻读,通过科举取士而跻入仕途。另一方面,也得益于良好的家训家风的教诲和熏陶。张英、张廷玉总结祖父辈立身立言、为人处世的经验教训,参以切身感受,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训子戒律,这些为张氏子孙的成长,起到了很好的启迪和导向作用,成为张氏子孙代代相传的法宝。

    一、关于张英和《聪训斋语》

      张英(1637-1708),清代名臣,文学家。字敦复,号梦复、乐圃,安徽桐城人。家世儒业,幼读经书,过目成诵。康熙二年(1663年)中举人,六年中进士,选庶吉士。因逢其父张秉彝卒,乞假归里。守丧期满,诏回京城,改授编修。康熙十二年(1673),以编修充日讲起居注官。累迁侍读学士。康熙十六年(1677),清廷颁诏,开始选拔一些作风朴实、学问精深的人,每日侍从皇帝左右,以备顾问或征诏;同时设立南书房,张英奉命被选入内,并赐居西安门内。由此,开了清代词臣赐居禁城内之先河。

      康熙初年,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等在云南、福建、广东等地起兵,广西、陕西等地督抚也相继反叛。康熙皇帝为了寻找应付方略,常常召集张英等大臣商讨对策。张英总是晨入暮出,勤恳供职,凡有关民生利弊、四方水旱之情事,皆知无不言。康熙帝对张英的才华、智慧、人品,极为赏识,备加器重。每亲临南苑及巡行四方,都诏令张英侍从。其时典诰文章,多出张英之手。以深得帝幸,乃迁为翰林院学士兼礼部侍郎。

      康熙二十年(1681),张英为安葬其父而乞假归里,皇帝优待尤加,不但准行,而且还赐给白金五百、绸缎二十匹,并依照张英的官职,确定他父亲葬礼的礼仪。四年后,被特诏起用,授兵部侍郎。后来调到礼部,兼官詹事府,充经筵讲官,奏呈《孝经衍义》,被皇上诏允,下令刊布。二十八年(1689),提为工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仍管詹事府。不久,再调至礼部,兼管如故。其间,由于编修杨瑄撰写都统、一等公佟国纲的祭文失辞,皇上责怪张英作为礼部尚书,对文稿审察不细,把关不严,罢免了张英的礼部尚书衔,但仍由张英掌管翰林院、詹事府,教习庶吉士。康熙三十一年(1692),官复原职,先后充任《国史馆方略》、《一统治》、《渊鉴类函》、《政治典训》、《平定朔漠方略》等总裁官。康熙三十六年(1697)任会试正考官。三十八年,拜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四十年,以衰老为由,再次请求休归,获准。次年二月离开京城,南归故里。次子张廷玉奉旨护从。临行前,皇上赐宴于皇家林园——畅春园,为其饯行。

      康熙四十四年(1705),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张英迎驾淮安,侍从到江宁(即南京)。由于张英恳奏,在南京多住一日,当时总督阿山想借机加征钱粮耗银作皇帝南巡费用,知府陈鹏年持议不可。总督阿山心怀恼怒,欲借此加罪于陈鹏年,同时康熙随从侍卫,对陈鹏年的接待多有指斥,陈罪在不赦。但等到皇上诏见张英时,问及江南哪些廉洁官吏,张英首荐陈鹏年,总督阿山等大失所望。陈不但因张英推荐而得以免罪,而且还被康熙皇帝委以重任,成为清代名臣。1707年,康熙帝第六次南巡,张英迎驾清江浦(今清江市),随侍皇帝到江宁。次年,张英故去,享年七十二岁,赐祭葬加等,谥文端。世宗雍正皇帝即位,追念旧学,增太子太傅,赐御书榜额,揭诸祠宇。雍正八年,入祀贤良祠,祀“乡贤”。高宗乾隆即位初年,加赠太傅。

    张英一生著述颇丰,有《易经衷论》、《书经衷论》、《四库著录》、《南巡扈从纪略》、《笃素堂诗集》、《笃素堂文集》、《笃素堂诗集》、《存诚堂集》、《笃素堂杂著》、《聪训斋语》、《恒产琐言》等刊行于世。

    张英共有六子,其中廷瓒、廷玉、廷璐、廷瑑四人均中进士,这些都与张英的言教、身教及其刻苦砺志分不开的。其后孙子、曾孙亦均有入翰林者,故人称“自英后,以科第世其家,四世皆为讲官”。

    张英才高识广,学问过人,为官之余,致力于经学研究,且在诗文书画诸多方面,均有较高造诣。所著家训《聪训斋语》,子孙累世受益。自刊刻以来,影响广泛。

    张英一生以“敬慎”处世,将“立品、读书、养身、择友”奉为座右铭。《聪训斋语》是其以官宦仕途、为人处世方面的亲身经历和切身体会,结合古圣时贤的言行事例,教训子孙持家、治国、读书、立身、做人之箴言。他以“务本力田,随分知足”告诫子弟,常常用自己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的些微小事,透析深刻的人生哲理,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器宇弘深,引人深思。

    他指出,:读书可以增长道心,可以养性。“书卷乃养心第一妙物”,“为人生颐养第一事”。他认为读书要讲究方法,如《六经》、秦汉之文,词语古奥,须从小读起。“毋贪多,毋贪名,但读一篇,必求可以背诵。他非常反对死读书,认为光读书不行,必须学会运用知识;作文章要有“光华”,要做到理明气圆。书读过之后,必须全面掌握和运用,若不能举其词,那无异于画饼充饥;如果能举其词而不能运用,也是“食而不化”,与枵腹无异。可以说张英子孙在科场屡取功名,是与他的悉心教诲分不开的。

    他主张持家以“俭”为宝。张英把“俭”的内容归纳为“俭于饮食”、“俭于交游”等八个方面。他从自己做起,身体力行。以致他在致仕归里之后,仍“誓不著缎”,“不食人参”。不管是暂住乡里,还是久居京城,他都要求家人,把一年的动支费用,精心筹划,分为十二股,一月用一股,每月底总结所余,“别作一封”,用来应付贫寒之急,或者“多作好事一两件”。到了晚年,虽处优养尊,仍不改节俭之习,极力反对浪费。他对京师同僚“一席之费,动逾数十金”,深感不安。他六旬之期时,反对家人、学生、同僚为他贺寿,与妻子商量,用设宴之资,“制绵衣袴百领,以施道路饥寒之人”。扶危济困、帮助他人成为张英一生重要的社会活动内容,处处体现出他“无忤于人,无羡于世,无争于人,无憾于已”的人生追求。

    张英认为做官要以勤政清廉为第一要务。他三十余年的官宦生涯,偶有挫折,或被降职,最终仍因为其才华过人,处事廉俭而被重新起用或提拔。许多清正廉明的地方官员,因为有他的保护和举荐,不但免遭不测之祸,而且得到皇上重用。但其亲朋故友,邻里子弟,中进士者多达数十人之众,没有谁因为他的提携而升迁。他要求入流子弟做到:使我为州县官,绝不用官银媚上官”。就连皇帝颁给他的赏赐,也用来济困赈急,或用于修桥筑路,以利他人。

    张英主张做人要以谦让、益人为本。他言传身教,自己居乡时,“厚重谦和”与人相交,一言一事,考虑“皆须有益于人”。他晚年在龙眠山构筑“双溪草堂”,与乡民相处,不以宰相自居,而以一位山间老人与百姓交往。往来山中,遇到担柴人,他便主动让路,与人方便。他说:“如果人能处心积虑,一言一动皆思益人,而痛戒损人。则人望之如鸾凤,宝之如参苓”。他要求子孙辈从点滴小事做起,“治家节用,待人接物,事事合于矩度,无有乖张”。告诉子孙常以席丰履盛为可危、可虑、难处、难全之地,勿以为可喜、可幸、易安、易逸之地。他认为每个人所言所行不可能“全是”,遇到别人“非之、责之”或“不以礼者”,要“平心和气”,做到有理“恕人”。他训诫子孙要明白“满招损,谦受益”之义,并说“天地不能常盈,而况于人乎?”不仅如此,还要求后人做到“终身让路,不失尺寸”。作为封建社会的相卿,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法训示子孙敬人、爱人、益人,值得称道,更令人景仰。

    张英所著《聪训斋语》,不仅使其子孙后人受益匪浅,同时,也被名人方家所看重。在清代至民国期间,数次翻刻,流传甚广。特别是清朝重臣、文学大师曾国藩对张英推荐备至,视为自己的偶像。曾国藩对张英所著《聪训斋语》,垂爱有加,要求子孙后人终身诵读。他在写给儿子曾纪泽的家书中说:“《颜氏家训》作于乱离之世,张文端(英)《聪训斋语》作于承平之世,所以教家者极精。尔兄弟各觅一册,常常阅习,则日进矣。”(《曾国藩全集·家书》,1196页,岳麓书社,1985),他认为其中言养身、择友、观玩山水花竹,“纯是一片太和生机”,应该常看此书。他还特别告诫曾纪鸿:“鸿儿体亦单弱,亦宜常看此书。”在忠君的封建社会,曾国藩还把张英的《聪训斋语》与清圣祖康熙帝的《庭训格言》相提并论:“吾教尔兄弟不在多书,但以圣祖之《庭训格言》,张公之《聪训斋语》二种为教,句句皆吾肺腑所欲言。”(同上,1220页)并亲自为弟、子、侄八人每人购书一本,让他们随时诵读。他一再强调:“尔兄弟细心省览,不特于德业有益,实于养生有益。”(同上,1224页)“《聪训斋语》余以为可却病延年。尔兄弟与松年、慕徐常常体验否?”(同上,1224页)曾国藩教子,如此看重《聪训斋语》一书,足见张英的家训确有值得颂读的价值。

    清人吴仁杰颂曰:“两相国(指张英、张廷玉)遭际圣清为时良相,以汉韦平较之,尚勋业之未侔,以宋韩范衡之,且遇之不逮,真所谓求之史册,罕有伦比者也。大名既炳彪于旗常私集,亦风行于海内”,而《聪训斋语》、《澄怀园语》,尤为“脍炙人口”。

    二、关于张廷玉和《澄怀园语》

    张廷玉(1672—1755),清代名臣,文学家、史学家。字衡臣,号砚斋,张英次子,安徽桐城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中进士,改庶吉士。四十二年(1703)散馆授检讨。翌年,入直南书房,不久任日讲起居官。康熙五十一年(1712)迁司经局洗马。五十四年,迁右庶子,后授侍讲学士。五十五年,擢内阁学士。五十六年,充经筵讲官。五十九年(1702),时为刑部右侍郎的张廷玉,奉命与都统托赖、学士登德共同勘察山东盐贩王美公一案,廷玉力主惩治首恶,从犯从宽,最后决定仅杀七人,戌边三十五人,其余一律无罪开释。六月,调任史部左侍郎。

    清世宗雍正帝即位后,张廷玉擢礼部尚书。编纂圣祖仁皇帝实录,充副总裁。雍正元年(1723)正月,再人直南书房。随同左都御吏朱轼充顺天乡试考官,因公正谨慎而受嘉奖,加太子太保。七月,充《明史》总裁官。八月,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九月,充会试正考官,调户部尚书。十月,充国史馆总裁。雍正二年五月,充《会典》总裁。其时,针对浙江、江西、福建、广东等地“棚民”聚众掠夺四邻的情况,提出了编户入籍,“五家连环结保”的办法,以稳定一方。八月,充会试同考官。三年二月,充治河方略副总裁。七月,署理大学士事。四年,授文渊阁大学士,仍兼户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五年,晋文华殿大学士。六年三月,晋保和殿大学士。十月,兼署吏部尚书。七年,晋少保。雍正八年,因西北战事纷起,设军机处,其条规礼制均出自张廷玉之手。有时“坐肩舆中,仍批览文书,吏人随后取,进止无一事壅滞”(《桐城耆旧传》,288页)。雍正帝称他“尔一日所办,在他人十日未能也”。赏给他一等轻车都尉世职,仍加二级。十一年九月,廷玉为其父张英举行谕祭典礼,雍正赐帑金万两,差作建祠费用,还赐冠带衣裘、貂皮人参等物,以及书籍五十二种。十二月,《会典》告成,议加二级。十二年(1734)二月回京,皇上派遣侍郎海望到卢沟桥迎接。十三年,世宗病危,张廷玉与鄂尔泰等被任命为顾命大臣,遗诏“以廷玉器量线全,抒诚供职,命他日配享太庙,”(《清史稿》卷二八八)。八月,高宗乾隆帝登基,命张廷玉与允禄等总理事务。九月,赏给一等轻车都尉,并前世职为三等子。十月,编纂世宗宪皇帝实录,充总裁官。

    乾隆元年(1736),张廷玉充纂修玉牒总裁。七月,充三礼馆总裁。九月,《明史》编纂告竣,议加二级。十月,命令张延玉仍然兼管翰林院事务。十一月,充经筳讲官。二年三月,充会试正考官。后因总理事务敬慎周详,赏给骑都尉,由三等子,特恩晋三等伯,赐号“勤宜”。从此,开清朝大臣配享太庙、文臣爵至侯伯的先例。四年五月,加太保。八月,充《明史纲目》总裁。七年五月,吏部则例告成,议加二级。十一年,张廷玉长子、内阁学士张若霭病故。谕令节哀自爱,并命张若澄在南部书房行走,照料年逾七旬的张廷玉。十二年二月,充会典馆总裁。

    张廷玉年届八旬,多次上疏乞归故里,未被皇上许可,引起了一场君臣相议“致仕”得失的论辩。十四年冬,张迁玉乞求休假养病,乾隆皇帝同意解除所兼领监修、总裁诸职,还派军机大臣前往探望慰问。后因多次乞求致仕,触怒皇上,先后削去伯爵,取消配享,仅免予治罪。又因四川学政、编修朱荃事发,皇上迁怒于张廷玉,收缴了历年奖赐给张廷玉的物品。

    张廷玉晚年以赢弱之躯屡遭打击,日益不支,于乾隆二十年(1755)三月病逝。乾隆得知廷玉病逝,很感悲伤,念其为三朝元老,仍收回成命,遵皇考遗诏,配享太庙,谥曰“文和”。

    张廷玉一生主修《三朝实录》、《玉牒》、《大清会典》、《治河方略》、《明史》等重要典章史籍。著有《澄怀园文存》、《澄怀园诗选》、《澄怀园语》、《澄怀主人自订年谱》等书。文章政声,闻名遐迩。

    张廷玉有四子:若霭、若澄、若淑、若渟。长子若霭,雍正十一年中进士,官至内阁学士。工书善画,又久直内廷,遍观古人遗墨。凡御府所藏,悉命题品鉴别。著有《蕴真阁集》传世。次子若澄,乾隆十年进士,授编修,直南书房。三次乡试、会试同考官,一主湖南乡试,官至内阁学士,喜文善画,著有《潇碧轩集》。三子若淑,乾隆丙辰荫贡,官至户部浙江司郎中。四子若渟,乾隆丙辰例贡,授刑部主事,入直军机处。嘉庆五年迁升兵部尚书,后改任刑部尚书。处事缜密,尤练习刑律,政绩卓著,赠太子太保,卒谥“勤恪“。张廷玉四子中有三人入内阁,足见其教子有方。

    张廷玉在服官之余,常常流览史乘,讲求礼乐、刑政、田赋、兵戎、河渠、平淮之实学。理政之暇,留心时务,详察当代变革;苦读深思,细究为文为人之道。一有心得,记之笔端,汇辑成书,这便是流传不绝、惠及后人的《澄怀园语》。

    张廷玉家世儒业,自幼睿智聪颖,加上有良好的家庭环境熏陶,仕途官场,平步青云。但他恪守古道家训,处事得体,“公正无私,奉职烙恭”。三朝为官五十年,任翰林院掌院学士二十七年,主揆席二十四年,“大谋大政多所襄赞”(《桐旧集》卷二十三)。多次充乡试、会试总裁官,尽心竭力为国家选拔优秀人才,深受皇帝器重。以致生活中的些微小事,亦深得圣驾垂询,雍正皇帝曾面谕张廷玉:“汝父一生廉洁,无余蓄以贻子孙,汝今为朕办事,身兼数职,夙夜在公,朕常以汝食俱废为虑,更有何暇问及日用衣食事耶?今以官物赐汝,俾汝用度从容,尽心公务。”张廷玉七十岁以后,乾隆亲自颁诏,令他“不必向早入朝,遇炎蒸风雪,亦不勉强进内”。一进间朝规礼法多有更易,君臣之亲,溢入言表。

    《澄怀园语》是张廷玉十数年“意念之所及、耳目之所经”,日积月累的人生感受。旨在告诫子孙后人“知我之立身行已,处心积虑之大端”,同时也是为了不辜负其父张英“承先启后”之意愿,张廷玉一生身系要职,阅历丰富,其家训多以言官、训子、关心百姓疾苦等内容为主。

    他认为:春职应公正自守,不要计较个人毁誉得夫,不能枉法徇私。“宁受人毁,不可受人之誉。”为此要时时省察防闲。他强调居官清廉乃分内之事。“为官第一要'廉’,养廉之道,莫如能忍。”他要求子孙后人做官“拼命强忍,不受非分之财”,这在历代官吏身上是很难做到的。他数充乡试、会试总裁,司其柄“公正无私”,努力做到使天下士子“心自静,品自端,于培养人才,不无裨补”。他把“居官理事,旌别淑慝”,看成是应尽职责。提倡为臣要直谏,“遇事敢言”即使亏体受辱,也无所畏惧。因此,他把“做官都是苦事,为官原是苦人,官职高一步,责任便大一步,忧勤便增一步……惟天下之安而后乐”作为自己为官的座右铭并努力实行之。这在封建社会,是难能可贵的。张英、张廷玉父子两代官至宰辅,均提倡“廉”当头,廉靠自律,着实值得令人深思学习。难怪乾隆皇帝作诗颂他:“喉舌专司历有年,两朝望重志逾坚。魏公令德光闾里,山甫柔嘉耀简编。调鼎念常周庶务,劳谦事每效前贤。古今政绩如悬鉴,时为苍生启惠鲜。”

    在为人处世方面,张廷玉首先要求“一言一行,常思有益于人,惟恐有损于人”。因此,他所认为的人生乐事,并不是“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服饰之鲜华,饮馔之丰洁,声伎之靡丽”,而在心之乐不乐。只有安分循理,不愧不怍,梦魂恬适,神气安闲,才能求得心之真乐。其次,他力主为人厚道,处事要内宽外严,不可苛刻。因此,他认为刻薄之人,不能担任刑官,“聪明人”也不可任刑官。他还提倡时时以盛满为戒,不可存放逸之心,“处顺境则退一步想,处逆境则进一步想”。“凡事当极不好处,宜向好处想;当极好处,宜向不好处想”。遇事必须保持清醒头脑,在得意、失意之时,都能做到检点言语,无过当之辞。第三,他痛恶富贵子弟染上的纨绔之习,自己身体力行。他寝处皇帝赐居戚畹旧园十余年,生活非常俭朴,连日用器具都不齐全,“所有者皆粗重朴野,聊以充数而已”,以致王公同僚或亲戚朋友,“多以俭啬相讥嘲”。他告诫子孙“生富贵之家”,切切不可“染纨绔之习”。他憎恶赌博之陋习,通过引古论今,条分缕析,深刻指出,“赌博之害,不可悉数”,同时要求国家采取严刑重罚等坚决措施,制止赌博。他说:“今赌博者,亦当加以肉刑,……解其腕可也。”他教育后人要学会明辨是非善恶,并根据自己对善恶的看法,将其分为四等:“隐恶扬善,圣人也;好善恶恶,贤人也;分别善恶无当者,庸人也;颠倒善恶,……小人也。”正是如此,张廷玉七十寿辰时,皇上赐对联颂他:“潞国晚年犹矍铄,吕端大事不糊涂。”

    张廷玉一生位尊而不忘百姓。其子张若霭参加殿试,雍正皇帝阅至第五卷时,发现该卷字画端楷,文精意绝,语极恳挚,随手拨置一甲三名(即探花),在场大臣皆称皇帝评定公允得当。等到拆卷时,方知是张廷玉的儿子张若霭。张廷玉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即奏请皇上选换他人。但雍正帝明确宣布,朕选拔张若霭,实在是非常公允的,并非知晓是大臣的儿子而有意甄拔。可是张廷玉仍以一位老臣的风范,诚恳的心情,再三恳辞,并说普天之下,人才众多,而三年一次殿试,没有谁不希望登上鼎甲之榜,但臣已居政府多位,而子若霭又登一甲三名,挤占天下寒士进阶之位,心实不安。张廷玉一再恳求辞让,使皇上深感其义,遂降为二甲第一名。这就是名扬京城、事载史册的“张廷玉让探花”的故事。

    张廷玉历官三朝,遍游全国各地,但他总是把普通百姓的困苦记在心上。康熙四十七年(1708)。桐城东乡陈家洲(今属枞阳)遭受水灾,民不聊生,很多人只得跑到县城觅食。张廷玉的家人在信中言及此事,他深感不安,立即动员自己的弟弟、大侄儿以及在京城为官的本县好义人士,一起捐款捐物,赈恤灾民。雍正十一年(1733),张廷玉奉命回家举行祭父之礼,途经现在的河北省有关州县,发现水灾严重,饥民遍野,当即奏请朝廷开仓赈济,以解决百姓困苦,还一再强调“明岁青黄不接,民食倍艰,请敕督臣确查,加赈一月”。乾隆四年(1739)二月,张廷玉从家人禀告信中得知乡里歉收,米价昂贵,贫民乏食,有识绅士准备号召富裕人家赈救灾民,张廷玉对这一举措,大加赞赏,立即驰信回家,要求家人“捐仓谷一千石,并嘱弟侄辈实心举行,成此善举”。乾隆初年,张廷玉得知龙眠河上的“子来桥”被洪水冲毁,他捐出皇上赐银六千三百两,重建石桥,两岸修建桥亭,历时三年完工。百姓被他这一举动所感动,为了颂扬他,取世宗皇帝赐书匾额”调梅良弼”之意,将桥更名为“良弼桥”。今天人们漫步桥上,思古思贤之情,油然而生。

    居官清廉、忧民疾苦、劝戒恶习,这些都是张廷玉率先垂范并在家训中训诫子孙的实际事例。他以习见习闻之事,由一己一家而推及于治国平天下,构成其家训的一大特色,令“海内钦仰”,传而不绝。清代学者沈树德在评价《澄怀园语》时说:“《澄怀园语》四卷,皆圣贤精实切至之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即于是乎在焉!”张师亮在同治七年(1868)刻木跋文中称:“其言如布帛菽粟,朴实切要,于持家涉世之道,修己接物之方,尤为周详恳挚。”

     
    江筱角
    1998年10月1日

        父子宰相张氏家风的六个向度

           张英(1637—1708年),安徽桐城人,康熙六年进士,十二年任翰林院编修,十六年入值南书房。供职勤谨,应对称旨,后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廷玉(1672—1755年),康熙三十九年进士,历任文渊阁、文华殿、保和殿大学士及户部、吏部尚书,为官长达50年,“历得三朝,遭逢极盛”。父子宰相可谓政绩突出,为世人称道,而且桐城张氏举业不断,名宦迭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具有和传承好的家风。其家风主要包含在张英撰写的《聪训斋语》和张廷玉著述的《澄怀园语》中,展现为读书、立品、礼让、守廉、俭用、养身六个向度。
      读书。张英博学广识,著书颇丰,但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还是其家训《聪训斋语》。在《聪训斋语》中,他首先强调的是读书。其一,他强调读书的重要性。张英在《聪训斋语》中说:“读书者不贱,守田者不饥,积德者不倾,择交者不败。”“读书可以增长道心,为颐养第一事也。”能读书为文,必然受到尊重,而不在功名得失。他还认为“人心至灵至动,不可过劳,亦不可过动,惟读书可以养之”,故而一生饱读诗书,至劳不辍,心境澄澈。其二,他重视读书的方法。张英在《聪训斋语》中说:“读书须明窗净几,案头不可多置书。读书作文须凝神静气,目光迥然,出文与题之上,最忌坠入云雾之中,迷失出路,多读文而不熟,如将不练之兵,临时全不得用,徒疲精劳神,与操空拳者无异。”张廷玉在科场中屡取功名,与父亲的悉心教诲是分不开的。
      立品。立品就是怎样做人。张英主张立品要以谦让、益人为本。他在《聪训斋语》中说:“言思可道,行思可法,不娇盈、不诈伪、不刻薄、不轻佻。”他居乡时,与人相交“厚重谦和”。他晚年在龙眠山构筑“双溪草堂”,与乡民相处,从不以宰相自居,遇到担柴人,主动让路,与人方便。他认为每个人所言所行不可能“全是”,遇到别人“非之、责之”或“不以礼者”,要“平心和气”,做到“恕人”。张廷玉秉承立品家风,他在《澄怀园语》中说:“凡人看得天下事太容易,由于未曾经历也。待人好为责备之论,由于身在局外也。'恕’之一字,圣贤从天性中来;中人以上者,则阅历而后得之。”他要求自己和家人“一言一行常思有益于人,惟恐有损与人”,“与其于放言高论中求乐境,何如在谨言慎行中寻求乐境耶”。
      礼让。张英在《聪训斋语》中指出:古人有言:“终身让路,不失尺寸。”老氏以让为宝,左氏曰:“让,德之本也。”“自古只闻忍与让足以消无穷之灾悔,未闻忍与让翻以酿后来之祸患也。欲行忍让之道,先须从小事做起。”六尺巷,彰显张氏礼让之风。据史料记载,桐城张家与吴家比邻,两家之间有一块空地,因建房引起一桩产权纷争。张英接悉家书后,批小诗一首:“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阅后立即让地三尺,吴家见状也撤让三尺,于是就空出一条六尺宽的巷道。张英的一封家书,化解了邻里之争,“让他三尺”的礼让美德,让出一条流光溢彩的六尺巷,宰相之风广为留传,成就一段佳话。
      守廉。张英认为,为官要以清廉为第一要务。他在《聪训斋语》中说:“人能知富之为累,则取之当廉,而不必厚积以招怨;视之当淡,而不必深忮以累心。”“使我为州县官,决不用官银媚上官。”他在30余年的官宦生涯中,偶有挫折,或被降职,但最终仍以其处事清廉、才华过人而被起用或提拔。许多清正廉洁的地方官,因为有他的举荐而得到重用,其亲朋故友,邻里子弟,中进士者多达十人之众,而没有谁因为他的提携而升迁。张廷玉一生身系要职,他也甚为强调居官清廉乃分内之事。他在《澄怀园语》中说:“居官清廉乃分内之事。为官第一要'廉’,养廉之道,莫能如忍。人能拼命强忍不受非分之财,则于为官之道,思过半矣!”他数充乡试、会试总裁而公正无私,使天下士子“心自静,品自端,于培养人才,不无裨补”。
      俭用。张英主张以俭为宝。他在《聪训斋语》中说:“以俭为宝,不止财用当俭而已,一切事常思节啬之义,方有余地。”“俭于居身而裕于待物,薄于取利而谨于盖藏,此处富之道也。”他对京师同僚“一席之费,动逾数十金”深感不安。他严于律己,身体力行,致仕归乡后,“誓不著缎”,“不食人参”。他在六旬之期,反对家人、学生、同僚为他祝寿,用设宴之资周济他人。张廷玉秉承父亲俭用之美德,寝处皇帝赐居戚畹旧园十余年,生活十分俭朴,连日用器具都不齐全,“所有者皆粗重朴野,聊以充数而已”,以致王公同僚等“多以俭啬相讥嘲”。他告诫子孙,“生富贵之家”,切不可“染纨绔之习”。
      养身。张英重视养身。他认为养身其一在“静”。他在《聪训斋语》中记载:《传》曰:“仁者静。”又曰:“知者动。”每见气躁之人,举动轻佻,多不得寿。古人谓:“砚以世计,墨以时计,笔以日计。”动静之分也。静之义有二:一则身不过劳,一则心不轻动。凡遇一切劳顿、忧惶、喜乐、恐惧之事,外则顺而应之,此心凝而不动,如澄潭、如古井,则志一动气,外间之纷扰皆退听矣。其二在“乐”。张英自得其乐,他仿效白居易的字“乐天”,以“乐圃”为号,要常有自得其乐。他还自拟一副对联:“富贵贫贱,总难称意,知足即为称意;山水花竹,无恒主人,得闲便是主人。”悠然之情,流淌其间。此外,他还训示儿子要乐观处世,以做善事为乐。他教诲子孙“能做好事一两件,其乐逾于日享大烹之奉多矣!”他在过60岁生日时,不按惯例做,而是让妻子用所需花费制作一百件棉衣裤,送给路上忍饥挨冻的人们。
      父子宰相的张氏家风的六个向度,彰显于国为栋梁,于家为风范。

    六尺巷记

    实拍六尺巷:见证父子两代宰相肚里能撑船...

      去安徽桐城,当地人首先带我去看的,是六尺巷。

      六尺巷的故事,文字记载最早见诸清末民初桐城派作家姚永朴的《旧闻随笔》:

      张文端公居宅旁有隙地,与吴氏邻,吴越用之。家人驰书于都,公批诗于后寄归,云:“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吴闻之感服,亦让三尺。其地至今名为六尺巷。

      张文端公,即张英,安徽桐城人。康熙年间,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逝后赐祭葬,谥文端,哀荣备至。

      明清之际,桐城县城内的世家大族星罗棋布,望族大宅鳞次栉比。“凡世族多列居县城中,荐绅告归皆徒行,无乘舆者;通衢曲巷,夜半诵书声不绝。”在今天县城的北大街,还能看到不少名人故居,比如左光斗的啖椒堂、方以智的廷尉第(潇洒园)、姚鼐的惜抱轩等。

      张英出仕前,一直住桐城县城老宅。康熙二十九年,新第落成,康熙帝题“笃素堂”御书匾额以赐。时大学士俗称宰相,故张氏府邸被里人称为张氏相府,张氏庞大家族聚居于此。

      张氏府邸坐落在桐城县城西南隅,面积约占当时城内的十分之一,西、南两面抵古城墙衖,东跨南后街(今名西后街),北界即为东西走向的六尺巷。六尺巷遭际太平天国运动、抗日战争等战火,新中国成立后,屡有拆建,至上世纪90年代,张氏府邸主体建筑基本拆毁殆尽,仅存的旧物,只剩下五亩园西边的一棵皂角树。

      张英出身耕读世家,幼承家训,恪守家风,积德励行,廉俭谦让。“居官四十余年,朴诚敬慎,表里无间,忠于公家,无毫发私”,“素性耿介廉静,外刚内和”,“生平不沽誉,不市恩,无矫异之行,无表暴之迹”,“上尝语执政曰:'张英有古大臣风’”。

      在教育子孙上,张英也颇为用心,编撰《聪训斋语》,为教导持家、治国、立身、做人的家训,深入浅出,富含哲理。张英自言:“予之立训,更无多言,止有四语:读书者不贱,守田者不饥,积德者不倾,择交者不败。尝将四语律身训子,亦不用烦言夥说矣。”刊行后,流传甚广,为方家看重,晚清重臣曾国藩对其推崇备至,即使在今天看来,仍然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近些年,人们常将六尺巷的故事与反腐倡廉相关联,褒扬张英及其家族勤政廉俭之风,倒也恰当,但在我看来,其精髓更重在礼让。为官与为人,素来是相通的,一个谦和礼让之人,居官清廉,应在情理之中。“古人有言,'终身让路,不失尺寸’,老氏以让为宝。”张英如是说。或许得益于言传身教,张氏家族随后的一段佳话,更把“礼让”演绎至极致。

      张英次子张廷玉,幼承家学,秉持家风,继承其父为官为人之道。历事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居官五十载,官至保和殿大学士,谥文和,配享太庙,富贵寿考,为清一代之最。

      雍正十一年,张廷玉之子张若霭参加殿试,中了一甲第三。张廷玉再三恳辞:“普天下人才众多,三年大比,莫不相望鼎甲。臣蒙恩现居政府,而子张若霭登一甲三名,占寒士之先,于心实有未安”,“臣家已备沐恩荣,只算臣情愿让与天下寒士”。雍正帝不得不勉从其请,将张若霭由一甲探花改为二甲第一名。

      与其父六尺巷“让墙”的义举一脉相承,张廷玉“让探花”的故事,当年已是名扬京城。居庙堂之高,还能心忧且礼让天下寒士,连雍正帝都深感其义,要求读卷官将此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候朕览定,颁示中外”。

      礼让,乃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张英、张廷玉所代表的张氏家族,继承和发扬这一传统美德,一让再让,传为美谈。

      具体到“让墙”,不仅体现了张氏谦和礼让的胸襟,还感动了邻人,使人见贤思齐,昭示出道德异乎寻常的感召力。听说,此后的桐城民间,每遇纷争,常能以一句“让他三尺又何妨”而冰释,蔚然成风。

      那天去看六尺巷,正赶上下雨。当地人告诉我,这是2002年在原址重建的六尺巷。放眼望去,笔直的小巷,长约百米,宽2米,青砖黛瓦卵石路,墙外两旁植香樟。巷道两端立有徽式汉白玉牌坊,一端刻着“礼让”,一端题有“懿德流芳”。烟雨蒙蒙之中,倒也有几分修旧如旧的模样。

      尽管此巷已非彼巷,然而实物存在与否已不重要。六尺巷的故事至今仍在传扬,它所表达的,正是对礼让精神的赞赏,更折射出人们对传统道德的推崇。“让他三尺又何妨”——这种气魄和境界穿越时空,至今仍闪耀着光芒。

    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

    “父子两宰相”张英张廷玉家训:终身让路,不失尺寸

    “中国传统中的家规”之三十九安徽桐城 张英张廷玉父子张氏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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