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我|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

作者：作我

老家在下新，到达时已是上午8点。

仲春，温晴的阳光，已经洒满清粼粼的湖面，清风徐来，波光莹莹。桥和三哥，放下自己的工具，在那里聆听湖水的呢喃，欣赏岸边垂柳摇曳的婀娜的倩影，垂钓春天美好的心情。每拉一次杆，便惊起一只水鸟，从那蓬松、碧绿的蒿草从中，轻摇直上；静寂时，能听到蒿草抽节的声音，萦绕着童年般的点点滴滴。

我，前往父亲劳作的鱼池。

走在湖边，青草碧绿如毯，朵朵细碎的黄花镶嵌其上，似往事如星星般闪耀；一排排刺槐树，开满了串串白里透红的花朵，娇艳无比，直升天空，欲与湛蓝的天空一比高低，几只山羊，徜徉在树下的草地上，悠闲地啃食这春光，看见陌生人到来，不时地吟哼几句春天的赞词。

自家鱼池，已然改变了20年前的旧模样，原来的长而宽，瘦身成了现在的狭长，不变的是浑而不浊的池水，依旧隐藏着父亲的辛劳，融入了父亲的汗水；不变的是池边似龙卧波的大坝上依旧种满了青葱硕实的油菜，那压弯的枝干，如同父母佝偻的身躯，弯曲却又那么有力；不变的是池边广袤的田野里，麦浪泛清波，雏鸭拨绿水，只是比我年龄还小的伢叔，脸上让岁月刻上了深深的印记，述说着时光的无情，我们已然老陈。

我努力地在池边寻找20年前的记忆，试图找到属于我的那份汗水中的艰辛。刚出学门，参加工作那几年，家里生活很苦，父亲承包了现在这鱼池。为了给父母减轻担子，每个周末我便来到池边，割鱼草，察鱼情，总想池中自由“黄金屋”，不曾想，一年下来，固本而已。尤记1999那年发大水，毁了鱼池，也毁灭了一家人的希望，不倒的是父亲的意志，和成熟的主意，他约定几个养鱼户，在坝基上围起了围网，如同筑起一道希望的堤坝。秋去冬来，水退坝出，又一次收获的喜悦随着池中鱼儿的雀跃，在父母心中升腾。在那个寒冷的北风中，我和父辈们，几乎赤膊浸在冰冷的池水中，任凭那些肥硕的鱼儿在怀里肆意任性的翻腾。自那以后家里就没有养鱼，一直到今天，姑父相邀，盛情难却。望着薄雾中，清粼粼的池水，和那一坝的油菜，心中满是家的绻缱。

一叶扁舟，正从鱼池远处，迎着朝阳而来，那就是父亲。一支竹篙，在他手中起起落落，但见，父亲的双脚前后稍稍分开而立，双手一上一下，将竹篙用力地伸向天空，似乎要撑住那一天空的瓦蓝，然后将竹篙顺船边用力斜插于水中，船儿便如离弦之箭，疾驶向前，就势，父亲轻巧地撸起竹篙，撸起点点滴滴的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珠光宝气。佝偻着身躯的父亲依然那么矫健，长长的竹篙，在其手上，如同丹青手中的画笔，用碧水、蓝天、青草、麦浪、小舟在染墨大地的田园画卷。图片

规程中，父亲挑着收获的龙虾，和黄鳝、鱼，我手提着半框的田螺，不为别的，但为心中那不了的情节，和无尽的怀恋。

趁勇还没到来，我和妻子陪同父母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为的是享受这无尽的收获中，父母亲汗滴的味道。妻子在一旁拣择那细巧青嫩的蒿菜，父亲用那满是皱纹，还隐含着裂口的双手在弄黄鳝，母亲在厨房那熟悉的油烟味中，翻转着她那双苍老而又灵巧的双手。我在剥田螺。我放弃了先在锅里用水煮熟，再除掉田螺的壳和肠的做法，而是，直接用石头将田螺锤碎，然后用手将田螺的壳一一剥去，再将肠等废物除掉，这样麻烦，但做起来的田螺菜，味道鲜美。就着一汪水井，我们沐浴着阳光，和村中的长辈们，闲聊着春光无限，回忆着孩提时在湖里捞取河蚌的甜蜜，和对河水的那份感情，是那样浓厚和纯净。

勇哥和浩子他们来了，是95岁的爷爷迎接的，乃至他们很是不好意思，面对眼花耳背的爷爷，他们微笑着大声叫好，甚是情感难却。清澈的湖水，清纯的空气，不辍的辛勤，苦难的磨砺，乐观的心态，让爷爷一直硬朗康健，口齿清楚，思维不乱，唯一的就是身躯驼的厉害，那是岁月厚实的积淀。

我放下手中的活，荡起双桨，和勇他们泛舟碧水之上。勇，很是新奇，也想试试摇桨的味儿，原地打转的船儿一晃一晃的让勇妻和浩子父子俩有些慌张，我一边大笑，一边叮嘱他们“坐船如钉钉”，“别怕，莫慌”。聪明的勇哥不到3分钟就学会了划桨，只是将船儿划到了碧草之上，不再前行。如此，大家纷纷自拍起来，岸边的柳树郁郁葱葱，倒影碧波之上，宛如水中的新娘，湖水近处，长满了绿油油的蒿草，一簇簇，一蓬蓬，和岸边的垂柳交相辉映，置身于这绿的海洋，清新入心扉，绿意晃你眼，直叫人不肯离去。船动下舟，水鸟咂起，扑棱棱直叫垂柳中的飞鸟，情不能堪，也振翅如飞，那翱翔的倩影，流连于碧波之上，婉约成一首春的华章。站在八一大坝，极目远眺，四野寥廓，家乡如画，那棵孤傲的桑葚树上结慢了青涩的果子，还未到成熟的季节，不见一丝红迹。浩子的儿子，对这荒凉而又寂静的旷野充满了兴趣，较小的身躯，奔跑在花草之中，灿烂如春，矫健似火，却也勾起了心中蕴藏的那片酸涩的记忆。依稀记得，孩提时，十万大军鏖战这八一大堤，机声轰隆，红旗招展，人影如潮。后来，我和儿时的伙伴，放牛其上，最为惬意的是坐在水牛的身上过河，清凉而惊险，骄傲而自满。再后来，就是和父辈们，在这巍巍的八一大堤上，堆放那金灿灿的的稻谷，堆积一秋的收获，一年的希望，一生的期盼，和终身的难忘。

妻子和父母亲为我们做了满满一大桌菜肴，“都是湖中的新鲜东西，你们慢慢吃”，父亲谦和地微笑着用礼，并为几个朋友都备了一份黄鳝和菜粑带回去。这备着的是家人的心意，是他儿子和朋友的深情，也是对老家的一种念想，和不老的记忆。合影中，爷爷那弯曲着身躯，却手指并拢，中规中矩的站姿，是水乡人不屈的精神，那份厚重的憨实，和谦恭的礼仪。

这一天，我重新体会到了家的味道，晶莹情愫，美丽诗韵，幸福守望；家乡的味道如水，家乡的味道似月，永远是我生命的乳汁，不老的依恋，无尽的牵挂。

作者：作我，湖北黄梅人，爱好骑行、户外、摄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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