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荷塘 / 开普饭

夏日炎炎，桃花红、梨花白、映山红开得红丹丹已经不再，荷塘中田田的荷叶、亭亭玉立的荷花成了夏天的风景。

少年时节喜欢在细雨中的荷塘垂钓。家乡荷塘的堤岸上往往栽了一些高高低低的柳树，濛濛的细雨下，远望如同一个个垂首而立的美女在荷塘边静静地欣赏荷塘的美景。荷塘中，雨丝沙沙地落在田田如盖的荷叶中，聚成一个个水珠，亮晶晶的，就像碧玉盘中盛着的一颗颗明珠。不时吹过的风像淘气孩子的手摇动着荷叶，不时有“扑、扑”的声音传来，那是“明珠”碎落在荷塘中。

初夏细雨中的家乡，喜欢到处乱跑撒野的小狗通常也无精打采地趴在饭桌下等着开饭；爱闹腾的大公鸡也耷拉着脑袋在院子边的墙角下呆呆地伫立，静静地看着屋檐下的雨滴滴滴答答地一颗颗滑落。荷塘边的柳树上知了也没有了喧嚣；荷塘中的青蛙也没有了欢叫，只是静静地鼓着双眼躲在水草中，偶尔伸开双腿，用标准的“蛙泳”姿势在清凉的水中缓缓地游动。天地间无比静谧，荷叶上的水珠溅落的声音因此显得分外清脆、悦耳。

摘一个大大的荷叶叠作成明代官帽的样子，折一枝长长的柳枝作“帽翅”固定住荷叶的开口。戴着荷叶帽，在池塘中选择一个有水草地方作为钓鱼的“窝”，一边听着雨丝落在荷叶上的沙沙声，一边光着脚丫站在池塘边的泥岸，任由滑腻的泥巴“痒痒”地挤过脚丫。雨天，鱼儿更喜欢出来觅食。不时有鱼儿摆着尾巴在荷叶底下的水面中悠闲地游过，这更加增添了钓鱼的乐趣。白白的丝线挂着红红的浮标，如果运气好，浮标不停地沉浮，那将是最快乐的时候。蓦地提杆，鱼钩上挂着一个弹跳着、不甘就范的鱼儿，其乐不言而可知。

少年时节生活贫困，荷塘边更多体会到的是收获的喜悦。如今想来，却是“醉翁之醉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初中时读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觉得文章很美，迷迷糊糊地久久地沉醉于那幽静、神秘、优美的荷塘月色的意境中，想象着月下的荷塘“弥望田田的叶子和零星地点缀着的白花。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岁月在那一刻仿佛“静好”。“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那时我“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心态如何体会得了文章中淡淡忧愁？二十九岁的朱自清在月色下的荷塘中找到了生活的宁静。

高中毕业后在外求学、工作，日日奔忙，无瑕再回家乡欣赏记忆中的荷塘。偶尔的一天，路过武汉东湖边的一方荷塘，看到一对新人在夕阳下执手相对而立，几个摄影师为他们在荷塘边拍婚纱照。夕阳的余晖下，新人犹如荷塘中并蒂而立的荷花，粉嫩的笑脸亮晶晶的如同荷花的花瓣，他们身后接天无穷碧的荷叶如同舞伴在荷塘中摇曳为他们歌舞。

人在风景中，人亦是风景！夏日的夕阳下虽然还是暑热逼人，荷塘边树梢上的知了依然拼命地喊叫着夏日的炎热，但荷塘中吹拂过来的凉风和荷叶传递过来的“风声”以及荷塘边新娘随风飘起的裙裾无不传递来荷塘边的静好，我的头脑也如照相机“咔嚓”地记录下这美好、永恒的一刻。我能想象得出这对新人的婚纱照将在他们随后的岁月中传递的美好信息。

岁月如流水一样在时间的长河中流淌，静静的荷塘还如记忆中一样，不管环境是热闹还是静谧，依然一年一年的开花、结子、成为残荷满塘。

李商隐《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兖》：“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满塘的残荷仿佛更能说明记忆的痕迹。

和朱自清一样，我爱群居，也爱独处。但在目前经济发展的大潮下，生活更多的是喧嚣、快的喘不过气来的节奏。从早晨睁开眼起床到晚上11:00以后睡觉再到早晨睁开眼起床，时间在一睁眼一闭眼中飞快地流逝。

和很多人谈过理想家居，有一居室，养一只狗、几只鸡鸭，一块菜园，一方荷塘。养鸡种菜的同时，看着家中鸡飞狗跳的热闹，也享受红掌拨清波于荷塘下的恬静，闲看日出日落，不比神仙快活多了!

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描绘的乡村生活确实恬静得像神仙世界：“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上周末路过花鸟市场，看到盆栽的荷花居然也开得娉娉婷婷，我满头大汗地搬了一盆回家，又巴巴地跑到集市上采购了一个手绘的陶瓷荷花盆，终于我家有了迷你型的“荷塘”，高高低低的有几片荷叶和一朵荷花。只要有好的心态，我可以尽情享受荷塘边的记忆。生活如此美好，未必非得到荷塘边才能取得生活的乐趣？尽管我是如此热爱美丽的荷塘。

作者：老鱼。湖北黄梅人。现居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