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郭舒：行走的文字—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图：郭舒 /

一

《成都》，我曾单曲循环，一遍一遍地听。我喜欢这个调子的民谣，更喜欢其中的歌词——

让我掉下眼泪的

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

不止你的温柔

“很多人觉得这首歌是写给一个人的情歌，其实是写给一座城的情歌。”赵雷说。

这城，就是“成都”。因为这首歌，多少人的心中装着一个成都梦。我时常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成都看一看，到玉林路走一走，在小酒馆坐一坐。

二

WINTER

这年的国庆前后开始计划去成都，因为种种事情缠身，11月5日才启程。从无锡到成都的飞机，下午16.45分起飞。飞上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云海。在地上看云，它只是云，像各种形状的动物；在天上看云，它不是云，它是天堂，是美的代名词。它像爱情一样梦幻，像雪一样白，像棉花一样软，像海一样翻滚着浪花。它带着一股子的仙气，我恍惚自己身处仙境，突然确信天上有神仙。

云海之外，是夕阳，由艳红，到粉红，再到金黄，她染红了远方，映黄了近处。余了，她似一位少女，放射着含情的光芒，依依不舍与云海告别。坐在天上观看云海和夕阳，别是一番享受。

三

WINTER

成都的火锅，我期待了很久很久。飞机还未落地，我和FZ商量着，到达酒店后，首要的事情是出去找火锅吃。

晚上21点出头，我们来到农市街59号川西坝子印象火锅。我选了中辣，配了调料，坐在四方的桌边，像灶台似的桌子中间有一个适中的圆洞，锅就放在这个圆洞中，红彤彤的一层辣椒和牛油，我一边直呼“天哪”一边吞口水。

大火燃起来，雾气缭绕，锅汤开始沸腾。我们迫不急待往锅里放各种食材。

麻、辣、香，混合在舌尖上，我一边吃一边喊道：“辣死我了，辣死我了。”喊完再来一大口，然后再喊：“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背上流淌着细汗，每个毛孔都冒着火锅的味，这个味，真够味。

第二天从导游的讲解中得知，成都的火锅有三流，“流汗水、流鼻涕、流眼泪。”我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

成都是一座到处弥漫着火锅味的城市。

四

第三天到达九寨沟，入了景区门，乘坐电车，一路向上。成片的芦苇、清澈的滩流、墨绿的海子，奔腾的瀑布……看着途中的风景，心中直呼：“美。真美！”

首站到达“五花海”，据说此海享有“九寨沟一绝”和“九寨精华”之美称，是九寨沟的骄傲。五花海的实景和倒影合起来，像一对硕大的蝴蝶翅膀，更像孔雀开屏。笔直的树木，投下倒影，将湖水映衬得像碧玉一样绿，绿得彻底，绿得纯粹。这种绿，只看一眼，心里柔软一片，陶醉其中。五花海的底部是另一番美景，湖水是翠绿和墨绿相交汇，湖底的树枝枯化，变成灿烂的珊瑚，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五光十色，绚烂无比。

据有关资料记载——九寨沟的泉、瀑、河、滩，共有108个海子。我们马不停蹄，脚和眼睛舍不得歇一下，想着可以多玩几个景。观完一个景，乘电车到下一个景。看完珍珠滩和珍珠滩瀑布、镜海，到达长海时，我深深被震憾了。长海，顺山弯立，四周是云雾缭绕的山谷，上面有堆积的白雪。尽头是山峰，对面有“U”字谷。北侧入口处有棵独臂老人松，一侧有枝有叶，一侧光溜溜，形状奇特。湛蓝的海底色，阳光撒在水面上，像铺了一层白银，耀眼夺目。上方是蓝蓝的天雪白的云，整个景观收藏在眼里，对FZ直呼：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五彩池、诺日朗瀑布、犀牛海、老虎海、火花海、树正瀑布和树正群海……一个个观看，感叹九寨沟是“色”的世界，是一个多功能的调色板。深蓝、宝蓝，翠绿、墨绿，鹅黄、橙黄，浅红，粉红，这些色彩恰到好处地分散，又恰如其分地交汇，波光粼粼，绚丽多姿，描绘出一幅又一幅天然美景。一个个镜头，根本拍不出九寨沟真实的美。真是“九寨归来不看水”。

云南的“蓝月谷”在我心中的位置还是可以的，看了九寨沟的水之后，觉得“山外有山，水外有水”。《神奇的九寨》唱出了千万人的心声：噢，神奇的九寨，噢，人间的天堂。

五

第四天到达被誉为“人间瑶池”的黄龙。乘坐缆车上山。峡谷冒着一股子的“仙气”，一阵恍惚，好似自己在仙境里腾飞。

上了山，看着路两边厚厚的积雪，我们开心地欢呼。

三个一群两个一双沿着栈道蜿蜒而上，海拔一点点增加。在行走的过程中，我们谨记导游的话，“匀速而行”。快到五彩池，我忘乎所以，小跑起来，呼吸立刻变得急骤，心跳加速。赶紧停下来，小歇片刻。

五彩池的海拔4000米左右，池水碧婆荡漾，像熟睡的婴儿，光滑、透亮、干净。我的心被深深感动着，对人生，对未来，有着更多的向往。人间真美，活着真好。

刚上山时，我拍了三张照片，一张雪景，两张峡谷中的“仙境”，发了条微信。有友回复：去了就后悔。

如此美景，怎么会后悔？何况，除了看看祖国的山川河流，更多的是在此过程中所收获到的种种。

走上台阶，往下望，彩池、雪山、峡谷、森林、滩流，尽在眼中，用“壮观”这个词来形容，实在不够。对准镜头，将一个个美景留存在一张张照片中。

经过黄龙寺，我和FZ走了进去。跪在佛前，我心无所求。想起在灵山大佛游玩时，有人曾问我，你是不是去求什么？

人生中的种种，拥有的不用求，没有的岂是能求来的。我在西双版纳的时候，有人问我类似的问题：“怎么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志同道合的人，岂是能找到的？“求”和“找”，都是太遥远的事情。

下山走的是另一个方向，途中大大小小的彩池、滩流和树木，一个连着一个，真是“黄土铺地，清水盈池。”

游客们一个个摆着各种pose，记录自己的足迹。和我们同行的有一对夫妻，五十出头，他俩的脸上，时刻都有一颗小太阳，笑意盈盈。看得出来，他俩非常恩爱。女方突然摆个姿势，男的赶紧拿出手机。我与他们打趣说：“你俩真有默契，你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就懂得。”女方直笑，笑出了一朵幸福的花。

六

从黄龙回成都，经过汶川新县城，心中掠过一抹记忆。2008年5月12日，我在上海。那一时刻，记忆犹新——我坐在二十几层高的办公楼上，突然，身体倾斜，办公桌上的东西朝一边滑动。这样反复了两次，听到有位同事喊：“地震。”

电梯挤满了人，有人跑楼梯，有人喊不能乘电梯。我反正是要等电梯来将我送到楼下的，因为我的腿发软了。

所幸，有惊无险。我被电梯安全送到楼下时，才知四川的汶川发生了大地震。

汶川地震，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粉碎了多少个家庭？还好，有“祖国”。受震的几个县城的对口援建省份，给了他们深厚的“情谊”。其中，汶川县的对口援建省份是广东省。导游给我们述说，当初，广东省想将汶川震后活着的人民接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汶川的人民不愿意，他们说亲人都在汶川的“地下”，他们要守着这片地。听得我的眼睛一片潮湿。

他们如果去广东，生活环境会有所改善，知识会有所增长，但是他们不要这些，他们只想守住自己的家乡，和“地下”的亲人。

第二天玩了“都江堰”和几个小景点，是另一位女导游，三十岁出头，我们和她聊天时，得知她在汶川地震时的经历。当时她和朋友在家里，突然，“轰”的一声响，紧接着她被甩到东边墙上。她给甩懵了。再次被甩离东墙，她马上反应过来是地震，她对着朋友喊：“快跑，地震。”她对我们说：“我当时在想，我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死了。”抱着这个信念，她和朋友拼着命往外跑，抚着墙壁，身体倾斜，好不容易跑到院子里，院门的锁被震得变了形，打不开。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院门撞开，逃了出来。

她们逃到一个已经站满了人的大广场，一会听说哪里哪里倒了，一会听到哪里哪里塌了。她朋友被家人找到了，她没有找到家人。她和一些人在公交车上度过了两天。公交车带着一车的人一直在逃，逃到没震的地带。她说，好几次，电线杆向公交车倒来，车里人齐声喊，公交车师机赶紧加油门逃离。

我们问她，亲身经历过汶川地震，对你人生的种种有什么影响吗？她说：“当然有影响，对人对事都比较豁达，不想过多计较，只想过好每一个今天。今天过好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不重要了。”

她的现场经历，我们不能感同深受，但我知道，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人生和生命的理解会更通透。

七

留了一天在成都自由行，由于FZ从黄龙回成都的路上有高反，自由行的这天，在酒店歇了半天。

FZ说好不容易来次成都，不能浪费在酒店里，要我一个人先出去玩。

我哪怕错过了想去的地方，也不可能扔下身体欠妥的FZ一个人在酒店。

说到酒店，必须提一下金牛区一环路北三段100号的开通国际酒店。早晨，FZ起不来，让我拿着早餐券上楼吃早餐。我进餐厅，和前台服务人员说明情况，想带份早餐给FZ吃。前台人员说可以，让我先吃，到时她安排，吃好将盘子送回餐厅即可。

服务人员热情地帮我按好电梯，我两手端着早餐回到酒店房间，FZ说暂时不想吃。过了1个小时左右，FZ想吃。粥，馒头，玉米，鸡蛋，全冷了。

我将早点端回餐厅。服务人员说，早餐已经结束了，早点基本处理了。她们帮我将早点送到对面的一家“蜀味坊”餐厅加热。服务人员再次帮我按电梯，我再次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带着一颗感动的温热的心回到房间。FZ说：“成都，是一座有温度的城。”

这次的行程，本来计划到四个地方，后来考虑到月底有工作上面的事情要处理，减了一个行程。最终敲定了成都、西双版纳、三亚三个地方。FZ和我商量，要不将三亚的行程退了。我说如果你的状况没好转，我们就留在成都多歇几天，西双版纳也不要去了。FZ说，钱都交了，不去太亏了，哪怕去西双版纳的酒店里睡觉，也是要去的。

FZ的话，让我觉得好笑又担心。身体欠妥时，真是由不得自己。最初商量行程时，FZ本来想去西藏或拉萨，怕我的身体吃不消。FZ说：“没想到，倒下的是我。”

我们聊到之前的一次旅游，忘记了在哈尔滨还是大理，有一对夫妻，六十多岁，和我们一个团。其中的一个什么项目，导游不让他俩参加，怕他俩身体承受不了。看着他俩渴望的眼神，那一刻，我们有所感悟——想做的事，要趁早，不要等到退休后。退休后有时间，不一定有身体。

这次我们到黄龙，有一对姐妹，分别是62岁和64岁，和我们一个团。在九寨沟，她俩想跟着我俩结伴玩，偶尔让我帮忙给她俩拍照。我们一起观看了五花海，还未到达珍珠滩瀑布，就不见了她俩。

我问FZ，怎么不见了她俩。FZ说，她俩需要慢慢走，跟不上我们的节奏。

到达黄龙，我们上山，她俩不敢上，怕身体受不了。

此时此刻，我联想到，在西双版纳时，有位网络友人，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问我：你退休了？来云南旅游？

我告诉FZ，我们捧腹大笑。

我没有退休，我想趁着自己身体还算听话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

八

WINTER

中午，FZ强打精神，我们在离酒店不远的一个巷子里，找到一家火锅店。店里店外，都很整洁。成都，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座干净整齐的城市。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妇人坐在桌旁，悠闲地抽着烟，刷着手机。

点餐时，我们和妇人聊天。她很健谈，笑着和我们天南地北地聊。

当时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我们问她今年的生意有没有受疫情的影响。她说，影响肯定是有的，中午一般没什么生意，晚上要好些。

“听说你们成都人的生活都很悠闲轻松，女人基本不干活，睡到上午十点左右起床，还要去广场跳支舞，是不是这样？”我们问。

“有一部分的人是这样的。我们开店比较有压力，每天要守店。”妇人说。

接着妇人告诉我们成都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性。

成都的女人们，长得秀气、精致、小巧。这位妇人的个子倒是很高，聊天时才知道，她嫁到成都，家乡在哈尔滨。由此，我们又展开了一场有关于哈尔滨的话题。

离开前，妇人热情地告诉我们，应该再去哪些地方玩。我们说下午准备去熊猫基地，如果FZ的精神状态好，准备再去玉林路、宽窄巷和锦里。

九

下午玩了熊猫基地，到宽窄巷子匆匆走了一趟，回到酒店。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最想的，到最后都成了遗憾。这次来成都，玉林路没时间去走一走，小酒馆更是没时间去坐一坐。

当我们安全离开成都的那一刻，心中的遗憾消退了不少。

这次外出，心里充满害怕。一怕四川的地震，二怕当下的疫情。自从有了这份外出的心，怕也是要出去的。

外出前，想与少年聊聊，告诉他万一我有个意外，当是如何如何，终是没忍心说。我告诉侄女，如果我有个万一，转告我的母亲如何如何……

“我们一家人肯定要完完整整地在一起……人活一世为什么不肆意地活一回。我最喜欢‘肆意’这个词，我总觉得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我们都希望你能开心，不用在意其他。开心有时候很难，但有时候却又很简单，我们就简单地开心呗。”侄女说。

侄女的话，让我感怀久久。在我不经意之间，侄女长大了，我的少年也长大了。面对现在的他们，有欣慰，有感叹。

十

成都，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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