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罪己收人心（资治通鉴卷二一八之八）

至德元年六月已亥（十七日），玄宗到达岐山县。这时有人传言说叛军的前锋立刻就到，玄宗吓得不敢停留，连夜赶路，晚上宿于扶风郡。随从保驾的士卒们见前途黯淡，都各自暗谋出路，所以经常出言不逊，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也无力控制。玄宗为此十分担忧。恰逢成都进献给朝廷的春织丝绸十余万匹到了扶风郡，于是玄宗就命人把这些丝绸都陈放在庭中，召来随从将士，然后在殿前的台阶上向他们讲话，告诉他们说：“朕近年来由于年老糊涂，任人失当，以致出现安禄山举兵反叛，做出逆乱天常的事，朕也不得不远行避难，躲其兵锋。朕知道你们都是仓促之间跟随朕出来的，都来不及和自己的父母妻儿告别，一路艰难跋涉到了这里，非常辛苦，朕为此也感到十分惭愧。如今距离蜀郡的路还很艰险长远，而且那里地方狭小，难以供应如此众多的人马，所以朝廷允许你们各自回家，朕带着儿子、孙子以及侍奉的宦官前往蜀中，也足以安全到达。现在朕就和你们辞别了，你们把这些丝绸分掉作为路费。你们回去后，见到自己的父母以及长安城中的父老乡亲们，请代朕向他们问好，让他们多多珍重！（朕比来衰耄，托任失人，致逆胡乱常，须远避其锋。知卿等皆苍猝从朕，不得别父母妻子，茇涉至此，劳苦至矣，朕甚愧之。蜀路阻长，郡县褊小，人马众多，或不能供，今听卿等各还家；朕独与子、孙、中官前行入蜀，亦足自达。今日与卿等诀别，可共分此彩以备资粮。若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各好自爱也！）”说着泪流沾襟。将士们虽有一些心生离意，但听完玄宗的话后，都哭着说：“我们生死都要永远跟随陛下，不敢有二心！（臣等死生从陛下，不敢有贰！）”过了一会儿，玄宗又说：“是去是留都由着你们。（去留听卿。）”从此，士卒们才一心跟随玄宗南下。

最底层的人往往最纯朴。这一群士兵，因为帝王的昏乱而不得不忍饥挨饿陪着帝王逃命，只要帝王一放软姿态，承认错误，就都放下心中的不满，仍然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