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是时候了。让风吹过牧场,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徘徊,落叶纷飞。”--里尔克
秋日暖阳,有人负重前行,有人明火执仗,而我们弹剑而歌,继续读诗、写诗。
在中国古代文学的阆苑里,宋词是一座芬芳绚丽的园圃。她以姹紫嫣红、千姿百态的神韵,与唐诗争奇,与元曲斗艳,历来与唐诗并称双绝。刘泓用散文诗的形式解构宋词,既诠释了自己对原词的理解,又丰富了原词的内容,一篇篇从宋词里延伸出来的散文诗,让人以现代的方式和渠道又走进了宋词。
为了配合他的内容,本期排版改为复古风格,不知大家是否喜欢。
宋词意象(组章)
▇刘泓
驿站,清冷。残桥,枯朽。这里最突出的长处,可能在于容易忽略。诗人,那嶙峋的铮铮瘦骨,包蕴火热的春意。冬天,化作一树清丽的花朵,盛开着幽独。高矗的枝头,瓣瓣忧郁,却蝴蝶般坠落,飘荡于南宋王朝的草野。脚踏过,车轮碾过,清醒的痛,泥土的形状,灿烂了凋谢群芳枯枝败叶的一张张脸。不爱梅花的寒天冻地,注定要扭曲你的容颜。只有缕缕清香,是你留给土地最好的纪念。于是,一颗红心守土固本,一种信仰长成顶天立地的身躯。登楼风雨激,凭栏意气扬。一身豪气,简直能把天下担起,何况冲起区区一顶帽子,就算成千上万顶乌纱帽又能值几何?雄心涌动惊涛,荡起凝望的目光,驰骋在远方。英雄巍峨的身影,矗立在半壁江山不屈的心房。每一次搏动,都迸发出金戈铁马呼啸而至的历史强音。枪林剑雨尚未云散烟消,冲冠怒发却在杭州拧成一个死结,把壮烈的诗篇,勒断了半截。潇潇雨,不歇,席卷西湖。亭子上,风波如怒如泣。阴霾遮蔽了偏安苟活的朝廷。“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唤醒了破碎山河,唤起了英雄儿女。“正邪自古同冰炭,毁誉于今判伪真”是历史最好的谜底。清啸江风中,凝眸处,周郎何在?看,拍岸浪涛上,穿空乱石旁,千堆雪。摇羽扇,戴纶巾,英风侠骨,雄才大略,赤壁一战,三足鼎立。青春年华竟名就功成。滚滚长江浪,滔滔赤壁水,造化弄人。笑了将军,愁了词人。神了英雄,醉了文杰。一朵红颜,随风飘逝。而留下的幽梦,播种在墨客的胸膛,年年疯长,盛开在真情的沃野。开了千百年,醉了千百年,茁壮成一树浓郁的青松,抑或一株怒放的腊梅。痴痴的诗人,龙钟老态,满头霜雪。委身于落寞的港湾中,用宁静的黯然,寻找十年恩爱,十年温情。生魂与亡灵,因灵犀相通,竟然在冥冥之中对话,交融。幻想的甜蜜,在栩栩如生的会晤里,悲喜交集。醒着的人,愁肠寸断。把最美满的,最心酸的,沉淀在诗的心底,锻铸成诗魂。于是,怀念从此永垂。南京,一块疤,累累伤痕。历史的裂口,常常泛着厚重的沉渣。秋风,无法晾干;长江,难能洗净。岁月的记忆里,一位不是医生的医生,近乎固执地操着利刃,解剖着感染病毒的脓疱疮,不断地流血。此时,还算澄澈的江水浪漾着西风,传来缕缕《后庭》余音。有没有妙手回春之术,能不能收药到病除之效,医生如炬的目光,燃烧着忧愤。虫子曾痛苦,雨珠会迷路。时间一旦忘记方向,失声就练成缄默。泪花在秋风中绽放,心花却在长亭里枯萎。拉长枯瘦的目光,寻觅着失落。就算一块柳岸,再加一弯残月,也不能解开两把心锁。何况,那使愁更愁的酒呢?
远方(组章)
鸽哨在楼顶清脆而过,线条畅流于耳际,一路洒落山外青山,飘逸彩云之巅。每轮圆弧,充满风和幻想,速度与激情,使片片羽毛力透纤毫,血脉贲张。探入岁月深处,寻觅诗和信仰,寻觅路与远方,那里存放着历史的原型、最初的心灵,那里安息着古老的基因、最纯的面容。不需要什么理由,不寻找任何借口,如果有双翅膀,就必须飞翔,哪怕山高路远黑云压城,哪怕天倾地陷苍穹玉碎。尾翼剪开关山万里,掠过数番春夏秋冬,穿越几回暑往寒来,直奔那个亘古不变的承诺。看惯了信步闲庭优游自在,听腻了浅斟低唱曼舞轻歌,几乎已注定,醉生梦逝于浅滩平野。平庸地流淌,麻木着漂泊,谁也不曾提醒,谁都不会警示,悬崖峭壁已经逼近,漩涡深潭也在靠拢。有时,甘愿低声细语平铺直叙,似乎也成为奢望,仅仅一道坎、一个坑或一堵墙,就让一切变作空谈,从头开始。潮去潮来,风起浪涌,已不能回头,横下一条心,猛吸一口气,做个深呼吸,纵身飞跃绝不回首,闭上眼睛就是天堂。河流湖泊跌成瀑布,摔出万丈豪爽赢得千秋庄严,扬眉吐气于天地之间,流光溢彩于红日之下,雷鸣电闪于群山之中,龙吟虎啸于旷野之外……伸长仰了又俯低了又抬的头颅,瞪大明了又黯黑了又亮的眼睛,舒展压不烂夹不断的根根手指,紧握住那阳光雨露,节奏跟随日月星辰一起旋转。为了走得更远登得更高,一身磨起千百个老茧,有谁在意?那些终生钻不透的墙角和永远绕不过的树弯,尤其暗藏杀机的土堆以及神秘莫测的石阵……是的,没有人怜悯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日日夜夜,就轻率地扣顶“攀龙附凤”的盖帽,还贴上“死缠烂打”的标签,“曲径通幽”的污名蔓延四面八方,的确只需举手之劳。尽管路途弯弯曲曲前方宽宽窄窄,身影密密麻麻足迹深深浅浅,只要能挺立在山巅崖顶,昂首于树梢枝头,聆听鲜花开放的声音,欣赏高天流云的纹理,便永不停息。团团绿荫正匍匐前进,条条彩带在螺旋般升腾,时而旁逸斜出独秀一枝,时而穿花绕叶满树跌宕,时而书风画雨写意云间,时而大开大合遍地挥毫!嫑提那四五只冷嘲热讽的灰雀,也嫑提那三两朵居高凌下的白云,更嫑提那尺把多目空一切的青天,仅仅这面阴险狡猾的石壁,足以冻僵脖颈、冷死眼神。什么万亩方塘、一鉴天光,甭想了。什么九夏芙蓉、三秋桂子,也甭想了。什么四围香稻、十里荷花,都甭想了。就一口井,才装点水,竟已胜似水牢,形同冰窟。偶尔跌落五六片残叶枯蕊,也天使般莅临阴曹地府,一知半解地传达外面的精彩,还能把满腔幽怨搅得七零八落。今后,每个日日夜夜,都要会坐井观天。爬井当然不易,而做只清醒的井底之蛙,却比登天还难!不知碰了多少次冷壁,摔了多少个跟斗,撒了多少泡热尿,照了多少回镜子。丑得无险可守的蟾蜍,也暗暗赞叹不已。被世人骂了千百年,被井口封压了千百年,两眼圆睁,欲裂欲碎,四腿紧绷,积力聚能,遍体冷血,沸腾翻滚!嗖——冲天一搏,远方,已在足下,风景,尽在心中……
【作者简介】刘泓,网名留一手红,汉族,1982年11月生于贵州省水城县木果乡蒿枝村(现属钟山区),祖籍贵州毕节,系水城县第二小学教师,现供职于水城县教育局,业余爱好写作,在中国诗歌网和《贵州诗人》《江西散文诗》《六盘水日报》《六盘水文学》《乌蒙新报》《水城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歌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