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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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人胸

江都  丁志方

作者丁志方先生: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扬州市作协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在海军某部任宣传干事,转业后先后在县(区)委宣传部、组织部、经信委、政府办、检察院等部门任职,业余时间投入创作,有几百篇杂感、散文见诸各级各类报刊。有散文作品集《暮色炊烟》。

年轻时候,有一阵子我有个坏习惯,走到哪儿都喜欢看同辈人的胸脯。遇到人多的地方,诸如车站码头闹市商场,就格外留神了,一旦发现亮点,还会靠上去,眯着眼睛看个究竟。

这事儿,也曾给人留下过话柄。记得有一年夏天,晚饭后我跟几个战友一道出去散步,走到附近一个小镇上,迎面遇见了几个年轻的姑娘,裙裾飘逸,宛若天仙。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她们的胸前,朦胧中还真就发现了心仪的目标,为了看个究竟,我特地走过去,侧着身子多看了一眼。那一刻,人家倒也大方,还故意放慢脚步,笑着跟我们挥了挥手,然后,又忽然加快速度,像蝴蝶一样,从我们跟前飞走了。但战友们乐坏了,到现在还借题发挥,说我胆大,敢当面看人家女青年胸脯。

怎么说呢?那时候的年轻姑娘,还都比较保守,胸脯跟咱爷儿们一样,风平浪静,有啥好看的,战友们的调侃,就是图个开心,其实,他们都知道我想看什么。看什么呢?告诉你吧,我是想看人家胸前的那一枚大学校徽啊!

现在戴校徽的大学生好像不太多了,我们年轻时候,还是能够经常看到的。文革刚刚结束,高考才恢复,能带上一枚大学校徽,无疑是很令人羡慕的。那时候,我对上大学一直心心念念,看到戴校徽的大学生,特别是名牌大学的,就会打心眼里会高看一眼。平时,总是铆着劲,悄悄地准备,期望有朝一日也能交上好运,戴上那骄人的校徽,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学生。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会捉弄人,读高中的时候恰逢文革,高考一直没有动静,走上社会以后,倒是有过几次上大学的机会,但都是擦肩而过。第一次,海军院校招生,推荐考核都已通过,但部队首长为了身边多个写写画画的人,硬是把我给扣了下来。第二次更窝囊,舰队要送几个人到复旦大学学新闻,初选结果,我有幸忝列其中,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染上了肝炎。第三次,我已经转业到了地方,在宣传部工作的第二年,组织部安排我到党校读书,学制两年,尽管就是个大专,但这是末班车了,我还是很想去的,结果又跟第一次一样,部领导一片好意,最终没有放行。

凡是得不到的,往往会愈加渴望。几次与大学失之交臂,我对那一枚校徽,对大学生活,似乎格外着迷了。有一段时间出差在外,都喜欢到所在地的大学转一转,时间紧了,哪怕到门口站一站也行。我要到那里看看秀美的校园,看看典雅的建筑,更要去看看青春的脸庞,看看诱人的校徽。起初,每看一次都有五味杂陈的感觉,羡慕嫉妒恨的滋味油然而生,但到后来,就觉得到大学校园里走走,陶冶情操,净化心灵,比去哪儿都好。

大学门没有进得了,后来校徽倒是有了两枚。在政府办公室工作期间,中国人民大学有一批学生到江都社会实践,从头至尾都是我陪同的。看到这一些佩戴着校徽的名校高才生,我有说不出的欢喜,也感到很亲切,于是接待工作自然就格外周到。可能他们对我的安排都很满意,结束前,特地送给我一块人民大学纪念章和一枚校徽,戏言要接纳我这位名誉学长,说得我得脸红心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后来调检察院工作,上岗前,到检察官学院培训了三个月,搞得跟真的似的,又多了第二枚大学校徽。

拥有这两枚校徽,一度让我哭笑不得,我曾想把它扔掉,但想想又何必呢?当年心念校徽,可能有几分虚荣,但更多的还是对知识的渴求,上不了大学,关校徽屁事。上大学是阶段性的,读书是一辈子的,既然没有机会跨进大学门,那就安心在门外修行吧,像虔诚的信徒那样,做个居士也好。

直面人胸,可能有些不够文明,但也是一种生命的状态,见贤思齐,梦想就像鼓胀的帆,那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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