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罗曼·罗兰《贝多芬传》

罗曼·罗兰《贝多芬传》

对贝多芬的了解，原本就不需要依赖于罗曼·罗兰的《贝多芬传》。想要了解贝多芬的生平事迹，这本书也不是最好的选本。但是——一切的重点都在但是之后——要直达一位伟人的灵魂，寻常的传记毫无用处。

要了解一个名人的逸闻趣事，风流韵事，完全可以借助路边的花边小报，电脑网页的弹窗广告，不应该过分倚重关于这位名人的传记。如果传记的作者竟然以此为趣，则是九流小报记者的水平，他写的传记也不值一看。

罗曼·罗兰的《贝多芬传》之所以在民国时风靡一时，鼓励了无数向上奋斗的青年，原因就在于作为欧洲良心的罗曼·罗兰先生，首先在意并且几乎是唯一在意的是贝多芬高贵的灵魂。作为这本书翻译者的傅雷先生，也是一位具有高尚道德情操，且有着精湛翻译技艺与深厚文化涵养的君子。所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本书，就是一部精美而隽永的散文诗。

在我青少年时期，被我当做英雄来崇拜，且给我无穷无尽向上力量的两位西方人，一位是拿破仑，他说：“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让年轻时候的我在低迷徘徊丧失斗志的时候，能在脑海浮现骑在前蹄跃起的白马背上，一手前挥带领戴军翻越阿尔卑斯山的拿破仑，然后让我重拾斗志，不停前行；另一位就是贝多芬，他说：“人啊，你当自助。”——我曾无数次都以为这句话是我自己说的，因为这句话确实说出了我灵魂深处的心声。这句话让我不等不靠，不相信命运天注定，不相信厄运会一直笼罩在头顶，不相信艰难困苦不可战胜。虽然有时候不免偏执地努力，盲目地自信。

大学的后半期，我终于读了《约翰·克里斯多夫》，一边读一边狂喜，心中想：“天啊，这简直是在写我！性格太像我了。”那种高傲，那种火热，那种偏执，那种远大的志向和不屈的努力，都像极了大学时候的我。虽然我确确实实知道这部书的原型是贝多芬。

前几天我忍不住问青：大学时候我在你们心中是什么样的。青说：还没有深入了解你的时候，都认为你高傲、冷酷、不容易靠近，有时甚至是不可一世。其实那时的我多么自卑，而支撑我战胜自卑的，正是贝多芬。

有一次，贝多芬和大诗人歌德一同在魏玛公国的街头散步，聊得正深入而兴趣盎然，迎面走来了一群身份高贵地位显赫的皇室贵族，歌德立刻停下脚步退居路边，恭敬而彬彬有礼地为这群贵族让路。而贝多芬不以为然，数次想拉歌德一同继续向前，但歌德不为所动。贝多芬便独自傲然前行，毫不羞涩于自己破旧的衣饰，毫不惭怍于自己身份地位，迎着贵族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就像一位高傲的王，换来的是贵族们的问候和施礼。

年青的时候，我曾将这段轶事当做最英勇最帅气的壮举。并在心中一百万一千万遍地默念：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一百万一千万次地默念：重阳一生，不弱于人。了解我经历的人，应该知道我是如何一直努力，没有停止奋斗，虽然至今一事无成。

现在的我，做事越来越像轶事中的歌德，注重礼仪，注重人情世故，注重别人的感受，像极了市井中人。也只有自己知道，我的心中依然住着一个贝多芬。

《贝多芬传》中，处处都是引起灵魂共鸣的格言。其实也不妨不把它当作传记，而当做格言集。

2020年5月17日凌晨于寻琴斋

罗曼·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