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是写书人
晚些时候,坐在家里依旧读迟子建,看她写的东北小吃都是自己熟识的,暂时看不到新意。她的散文写不过小说。小说里有苍茫二字那么明显地存在,她的散文里却什么滋味也没有,看的人没有显露出垂涎三尺的样子,就算不得写书人的高明。
平素看到很多作家写人间烟火,这人间烟火里都躲不过吃喝拉撒睡,有人平平淡淡地叙述,有人笑语喧哗地调侃,有人用眼看用心写,还有人只寻其中的妙趣,不去过多的贪食。我看过汪曾祺的,看过凉月满天的,昨日看杂志里说木心老人也是个美食家,还有朋友中黑龙江的看客老师、远在新疆的茶女子,他们都是喜欢把简单的食材用文字烹饪出万千味道的人。虽笔下描写各有不同,但都是心思细腻,能窥见食物具备的内在精华,在写的过程中,给自己也给读者留下无限幻想的空间。
距离作家们所描写的各地美食距离颇远,看着馋却无法亲自去尝试。我倒是觉得我母亲是最具匠心的“写书人”。这些时日,母亲家的餐桌上虽都是小菜,但日日吃起来还是不同。昨晚去母亲家吃饭,见餐桌上又多出一碟小菜,夹起来看了多时还是不得其解。母亲说你尝尝看是什么,入口嚼了一小块儿,脆脆的,清凉可口,细细品品,还有一些土腥气冲撞在唇齿之间,一忽儿有,一忽儿又没有了。便问母亲,这个是笋还是藕?母亲笑了,回说,这是你小时候见过的地环啊?你倒是忘了,只记得那些个笋啊藕啊什么的,岂不知这自家地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忽然想起,母亲在前段时间是和父亲回了一趟乡下,他们去的时候我知道,回的时候我不在,因此不得知他们在亲戚家还带回这些东西来。我倒是记得什么是地环的,它们的根茎长成疙疙瘩瘩的样子,模样和田螺相似,因此也被称作螺丝菜。春天时候花开似葵,黄灿灿的成群开,角角落落里开,花落之后,即可以挖出根茎暴晒而干,可制蜜饯、酱渍、腌渍品,十分可口。食用时,以凉拌为主 ,还可加工成咸菜、罐头、甜果等,是驰名中外的"八宝菜"、"什锦菜"之一。
百度里说地环又称甘露、地蒌、栝蒌根。夏季开花,花唇形,浅紫色,轮伞花序,筒内有毛环,上唇直立,下唇三裂,中裂片近圆形。主消渴身热,烦满大热,补虚安中,续绝伤。多生于川谷及山阴地。虽有益,但“入土深者良,生卤地者有毒。”这且与我见到的不同。我这里的地环是开成黄色小花的,根茎在地底里成熟,毒性大小不得知。因此,在这里也不做辩解。
只说我母亲手巧,惯做这等小菜,且日日有所更新,不让孩子们味觉和触觉乏累,我们也时时过来捧母亲的场,吃罢还要瓶瓶罐罐地拿回家去。我的冰箱里总是满满登登的,可去了母亲那里见到不同的小菜,还是嚷嚷着要拿走一些。母亲总是一边笑着一边装着,我一盒妹妹一盒的。于是我们下楼的时候,手里便有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遇到街坊,不免被她们调侃一句:又去你妈家混吃喝啦?
我们且高昂着头,响亮地作答:是的,是的,是的啦。去混,去混,又去混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