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 202 鄢之战——白起再次创造以少胜多神话
公元前279年，这一年是伊阙之战的14年后。14年前，伊阙之战白起率领数万秦军，把魏韩两国24万颗人头砍落于自己的马下。
14年以后，白起又回来了，秦军像一片卷动的乌云，在他的带领下，推向天光灿烂的楚国天空。这一年，是白起人生坐标上最为重要的一年。可能你会说，当年的伊阙之战，几万人砍了24万颗人头，还不能算白起生命当中的最重要的一年？
没错，当年伊阙之战是让白起声名鹊起，但那仅仅是开始。
这一年公元前279年他要做的事情更加残忍，杀的人更多，而且他是孤军深入，自己的部队和敌人抵抗的部队更加不成比例了，在这一年秦国发现在魏国身上赚不到便宜，想吃肥肉还得向南。于是就把枪口瞄准的楚国。
从这一年开始，白起三年之内连续进攻楚国三次，对于楚国而言，是楚怀王被骗到秦国丧命的20周年纪念，白起三次攻打楚国以后，屈原面对国破家亡，在汨罗江畔彻底绝望，自沉于江水。从那以后，为了纪念屈原，中国人就发明了叫粽子的食品。于是我们就有了一个重要的节日端午节。
关于秦国为什么要攻打楚国，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史书《战国策》当中有这样一段解释，或许能让我们看得更加清楚一点，在进攻楚国之前秦国一直在找魏国的麻烦，魏国出于自救的考虑，除了派出孟尝君到处请救兵之外，还曾经试图说服秦国。
派出了说客到秦国对秦王有了一番言论：“我听闻大王您正在谋划进攻魏国，以我的想法，这不是什么好的计策，请大王要慎重考虑，魏国位于山东各国中间地带，那如同一条蛇。如果打蛇的蛇尾蛇首必定来救，大蛇的蛇头蛇尾就会缠住你，攻击蛇身首尾都来救，如今我们魏国那就是天下之中心，大王您如果攻击未果，天下动物来相救，山东各国联合起来，势力倍增，那岂不是大王您最为担忧的事情？以在下浅见，不如，大王考虑一下，攻击南方。楚国现在已不复当年之勇，威风不起来了，而且，与诸侯们关系都不好，真要打起来，天下一下都不会去救它的。这样秦国就可以占它土地，国可富兵可强主可尊啊，大王！”
这说客所说的南方当然就是指楚国了，不过楚国的势力现在虽然比不上从前，但绝对说不上弱。真要打起来，其他诸侯国救不救也很难说，不过魏国是肯定不救了。这个魏国的使者，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嫁祸于人，秦国一旦攻击了楚国，齐国燕国现在又搅在一块儿，自顾不暇，想救也没能力，那这个世界上的麻烦就只剩下赵国了。秦昭襄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在公元前279年出兵楚国之前还专门要安抚一下赵国。他亲自出面约请赵惠文王在河南的渑池相会，彻底解决出征的后顾之忧，这一次会议，史称“渑池会”。在这一次会议当中，一个赵国人，闪亮登场了，这个人就是赫赫有名的蔺相如。不过这一段故事，我们暂时先放一放，因为我们还得把白疯子白起攻击楚国的事给您讲完。
渑池会后，搞定的赵国这个后顾之忧，白起出发了，在他的对面就是楚国，按史书记载，楚天下之强国也，地方6000余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土地广袤，百万雄兵，战车千乘，马匹数万，储存的粮食可以够吃十年，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任何人都会不寒而栗的，在几十年以后那一场著名的灭楚之战，秦始皇亲了全国之力，给大将王翦凑了60万军队，王翦才勉勉强强答应出山。
白起和王翦，同列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但是在面对楚国这件事来看，和白起相比，王翦，根本就不配出现在这个行列当中，白起攻楚到底带了多少人，史书没有准确的记载，数万是很模糊的一个概念，他只能说明一点就是白起带的是几万人而不是几十万人，而他面对的是一个国家，是一个带甲百万的国家，那么到底白起手下的数万是几万呢，真的不清楚，有资料说是七万，应该差不多吧，因为不管白起是多么疯的一个人屠，只带一两万人进攻楚国，那根本不现实，那是神话，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把这个数字，尽量往上拉，应该更接近十万就对了，以区区不到十万的军队进攻地方千里，带甲百万的楚国，毫无疑问这是蚂蚁和大象的决斗，无疑是小刀锯大树。
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不可能但这个高难度的动作，以前也曾经有人完成过。不过当时完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就是吴越春秋当中的伍子胥和孙武。当年吴王阖闾，就在这两位的指导之下，打破了楚国首都郢都，有了这两位偶像级的前辈光辉事迹的指引，白起扬帆起航了。带兵由武关向南一直向南，马不停蹄地杀向了楚国的陪都郢城，没有后勤没有补给，白疯子打仗，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连他手下的士兵也很怀疑，兵书上不是说，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吗？五倍于敌人你就可以进攻了，十倍于敌人才能包围他们，而白将军这回只带了区区几万人，孤军深入，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靠边的，这也能打仗？到了最后，秦军士兵彻底绝望，因为所有人都是坐船来的，上岸之后，白起一声令下，把所有的船烧毁了，秦军士兵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回家的路被自己亲手毁了，而且白将军的命令，也跟着下来了，想回去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死了躺着回去，不想死的跟着我一起玩命向前冲，最后你就能带着人头和荣誉回家的。
大伙都明白，白将军是什么意思，谁都想升官发财，然后富贵还乡，断了后路反而从绝望当中看到了唯一的希望，士气就这样空前高涨，白起，带队一路向前，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数座城池，走到哪杀到哪，杀到哪吃到哪，一直杀到了鄢城的城下。在这里终于停住了。
湖北省境内有一条汉水，汉水像一条带子，从北向南垂直地流入了滚滚长江，交汇点就在现在湖北的武汉。汉水和长江支起的湖泊，水网，就是江汉平原，这里就是现在的湖北省，也是当年楚国人的老窝。雨雾朦胧，阳光分成小团小团的美丽的光晕透过山水云雾铺展，云雾升腾，和水光山色搅在一起。楚国人的江汉平原，鸥鸟翱翔其中，让人以为来到了一个仙境。湖北的地形就像一个暖水袋，汉水从北灌进这个暖水袋，进入它的肚子，在暖水袋入口的地方有两座大山，分别是武当山和大别山，东西对立，就像掐住了暖水袋的脖子。汉水穿过两山之间，流入暖水袋的嘴。邓城和鄢城就分别坐落在两山之间的缝隙的地带。显而易见，这里就是咽喉重地。
白起先是一举攻陷了邓城，然后直奔鄢城而去。假如鄢城被端掉了，这个暖水袋的塞子也就整个被起掉了。白起就可以顺着汉水，一直捅到暖水袋的肚子里去，到那时楚国就真的完蛋了。白起来了，也就意味着死神来了，他停在鄢城的头上，像黑色的沙鸥，向日幕前的海岛上空云集。楚国的末日就要到了，不过鄢城的守军并没有绝望。鄢城是三大重要城市之一，距离楚国首都郢城，不过两三百里，它实际的作用就是郢城的陪都。
吴越春秋里曾经和您说过，吴王阖闾率领孙武、伍子胥，打破楚国占领首都郢都的时候，楚王就曾经迁都于鄢城避祸，所以史书上对于郢都和鄢城，通常都以鄢郢并称的。如果鄢郢城被破，前方就是平坦的江汉平原。首都就成了白起手下的一块肥肉了，想怎么吃，想什么时候吃，那是白起说了算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国不惜全力要守卫这座城市。城防坚固不用说了，再加上楚王调集来的援军已经在城中集结，居民上下团结一致要拼死守城，谁都知道一旦城破，自己的脑袋就会立刻被秦国士兵挂在裤腰上，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一开始，白起用的都是很传统的方法，命令手下的士兵越壕攻击，所谓的越壕，顾名思义就是跨过护城壕的意思。秦国士兵砍下树木做了一个桥，这个桥很有意思，是一块木板下面装上的车轮,在陆地上走的时候可以当车推，士兵可以躲在下面躲箭雨，等到了护城河边，把整个木板推下河，这块木板就成了桥，在木板上埋伏的士兵，就可以跨过这一个现成的浮桥直冲过去。
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叫填壕，那就是先运来沙土堵住护城河的河水的源头，让它变成干壕，士兵攻击的时候就不用游泳了。除此之外，秦国军队还到附近的森林里砍来了原木制作云梯，这种云梯可以依云而立，鸟瞰城中，可见它的高大。早在周文王时候就已经有了这种攻城的利器，而且这种云梯顶部还有抓钩。一旦靠近城墙，云梯上的士兵就把抓钩扔过去，勾住了城墙就摘不下来，这样，士兵就可以顺着绳子一直滑到城墙上，然后墙内开花。
守城的楚国士兵也不示弱，在城墙上集中的弩箭，玩命的向下射，你不是要越壕吗，行，你就来呗，我们马上让你变生蚝，城墙上楚国人也使用了撞杆，这种撞杆顾名思义，就是拿来撞的长长的杆子，秦国士兵的云梯过来了，城墙上的楚国士兵就端起杆子来捅，就跟捅马蜂窝似的，直接把云梯直接给捅倒，马蜂会飞，可是云梯上的秦国士兵不会飞，一旦被捅倒，这些云梯上的可怜的哥们立刻就会摔到城下，变成肉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秦军士兵虽然战斗力超强，视死如归。可楚国人也不弱啊，他们知道一旦失败的后果什么。
况且，鄢城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城墙已经是固若金汤。秦国军队连攻几次都没有见到效果，这一下白起犯愁了。秦国国内也同时做出反应，立刻命令，蜀郡守张若由四川出发进攻邬县前中，牵制楚国，分散兵力，给白起攻城争取时间。白起下令暂停进攻，把兵屯于凤翔县，保存实力和军队的士气。硬打下去肯定是不行了，城防坚固，军民同心，况且又是本土作战，所有不利的因素都抛给了白起，白起手下虽然有数万彪悍的秦国士兵，但也不全是铁打的呀，他们善于砍别人的人头，自己的人头也有机会被别人砍掉。
每次打完之后，兵源受损，也是非常正常的，后路现在又堵死了，没地方可以补充兵源，攻城战，那根本就是消耗战。这样打下去，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秦国士兵越打越少，楚国士兵，越打越强。战神白起，最后可能会变成瘟神司令，光杆司令。牛皮不是吹的，成绩不是堆的，白起，当然也不是盖的。战神的名字也不是自己起的，一个驰骋沙场20多年的将军，在没出发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今天所能发生的一切，也早就盘算好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这么做，因为一旦这么做，他将遗臭万年，而且他也不忍心。
原因很简单，如果真这么做，这一座城市里面，数十万的无辜的百姓就会死于非命。不过他若不做，从国内带过来这几万的秦军士兵，包括自己，都要死在他乡。做还是不做呢，白起选择了前者。这场战斗之后，没人能确切地给出这一次，究竟死亡多少人，谁都数不清到底这场战役当中有多少楚国人丢了性命，其中又有多少是士兵，多少是百姓，到底是10万、20万还是30万。很多年以后，连白起自己都记不清了。
这一次战斗的结果，也不用卖关子了，白起胜利了。这已经不稀奇了，一次又一次，白起向世人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战争，什么叫战神，什么叫杀人。没错，白起带着几万人，打仗，少了点但干点体力活，那是绰绰有余的。没几天功夫，秦国人就在100里以外，找到了汉水的支流沂水。
在这里，拦水修坝，然后顺着山行，挖了一条100里长的渠道。没错，白起要做的就是沂水代兵灌城。这个时候，鄢城当中的人们还在享受着灭顶之灾前的短暂的宁静，不久之后，大部分人，将永远离开这个可爱的世界不再回来的。
利用这段宁静，他们可以和家人吃一顿丰盛的晚饭，可以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可以向恋人表白。然后把一切交给白起，显然白起没有太多的耐心，让这种宁静维持得太久，很快百里之外的西山长谷，一声巨响，洪水呼啸而下，沿着秦国人事先挖好的百里长渠直奔鄢城。洪水从城西面灌进去，从城东面，冲出来。一连几天，楚国人构筑的坚固的防线终于抵不过大自然的力量，崩溃了。秦军士兵那叫一个激动，身后只留下一个形神落寞的将军。秦军士兵，要人头，要赎身，要爵位，要更高的生活标准，而白起要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他的生存，就是继续向前，继续杀人。
意想不到的洪水，杀死了楚国军民数十万人，他们被大水冲到了鄢城的东北角，在这里，尸骨堆积如山，史书《水晶柱》当中记载这一惨烈的情景，是这么写的：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因名其陂为臭池。意思是说，数十万人被水冲到了城东，尸体在这里，堆积如山，整个城东面都臭了，所以把这块地方，命名为臭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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