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那段无盐的岁月
审核：小丫，钟金旺 编辑：红柳
生命中那段无盐的岁月
父亲去世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依旧清楚地记得他去世前后的一些情景……
年我上五年级，妹妹上三年级。父亲是患癌去世的（贲门癌），安葬父亲的那天早晨，母亲看着年幼的我和妹妹，泪眼迷离，泣不成声地说:“你爹……走了……再也回……不来……”我和妹妹站在院子里那棵弯弯的老枣树下，低着头没有说话，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流下来，怕母亲看见更加伤心。
二月的春天还很冷，老枣树没有冒出一点星绿，棕黑色的树干像被锋利的刀砍过一样，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缝，冷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嗖嗖的声音。我和妹妹都不相信！躺在地铺上病了两个多月的父亲会离开我们，我们认为父亲只是睡着了，马上就会醒来……前来吊唁的亲戚和父老乡亲越来越多，他们有的叹息，有的抽泣，有的沉默面露悲哀……自从父亲生病半年多来，母亲一直按照医生的吩咐小心地照顾父亲，父亲是个乐观的人，“上有老，下有小”，他也是个坚强的人，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一大家子的人离不了他，可病魔无情，最终，父亲还是走了。”你爹……再也……不能……疼……“母亲用手轻抚着我和妹妹的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和妹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母亲，无声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还是不停地滚落下来……
春天的油菜花已零零星星地开了，我们就像那些油菜在寒风中怯怯地长大。青黄不接的日子是最难熬的，有一天，我端碗，碗里盛着稀多稠少的清汤面条，我看见了自己瘦削的脸，大大的眼睛，我吃了口饭，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生气地说“娘！您做的啥饭呀？淡得很，难吃死了？！”母亲含着泪无奈说“盐吃完了，你爹治病已借了不少钱……”我听了母亲的话低着头含着泪不再说话，坚持吃完就去上学。
以后连续十多天，我们都是淡饭，那时，生活困顿，一天两顿饭，晚上一般是不做饭的。母亲想着办法尽量让我们吃饱，让我们捋榆树叶，槐花，拌上少许的面粉蒸着吃，挖荠菜，灰灰菜，面拉条（一种野菜）等野菜下煱，面食总是很少又没有油水，肚子饿得老是咕噜、咕噜地直叫，有时，我偷偷地跑到厨房里，拿起水缸里的水瓢随手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不停地轻拍着肚子，土井水甜丝丝的，沁凉，沁凉，特别舒坦，让人也有一种饱饱的满足感。不过很快腹中空空饥饿更加难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妹妹常常说:“娘，我饿得很，睡不着。”母亲总是低低地柔柔地安慰着我们，说等到新麦下来，给我们蒸白馍，擀好面叶，面条，让我们每天都吃饱，“睡吧，‘人是一盘磨，睡着就不饿。’”
母亲小时爱听戏，我们本地有些地方戏，如嗨子戏中的《王三姐盼寒窑》、《掰香椿》、《十二月小探监》等她都可以全部唱完，包括对白，尽管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我和姐姐哥哥妹妹常常是听着母亲的歌声，忘了难熬的饥饿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
艰苦的生活并没有把我们击垮，面对生活中的厄运我们慢慢地养成了乐观，坚忍的品格。父亲去世前曾对母亲说过不管哪个小孩谁愿意上学，不管多难都要供应，那时，只有妹妹和我上学，妹妹上到初中一年级就辍学了，不久就外出打工。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上学，生活中我遇到了许许多多困难。既使上学需要步行十多里，我也不嫌累；既使上午不吃饭我也能熬过去；既使在上学路上突遇大雨浑身湿透而滋长了许多寒疤（一种湿疹）也能坦然面对……我心中始终有一种信念，坚信生活会越来越好，未来会更加美好！
岁月匆匆，面对今天幸福的生活。我总会时时回想过去，回想那些清汤寡水的淡饭，而生命中那段无盐的岁月一直强健着我的筋骨与体魄，滋养着我的心灵与梦想。今生今世永远定格在心中，挥之不去。
作者王怀军，农民，本科学历，阜阳市作协会员，出版过诗集《接近美》，获过一些诗歌类奖项，自幼酷爱文学艺术，在生活与文学的路上一直磕磕绊绊地走着……
山东红迷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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