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虎:我的经方我的梦(节选)
前言:经方人都爱做经方梦,有梦就有前行的动力,经方人的梦实在、朴实、实用、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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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是1971年初中毕业以后开始步入医学殿堂的,当时是叫五七中学卫生班,实际上相当于现在的职业中学,两年制,学了一些医学基础知识,也有一些中医的内容。两年毕业以后,我就到了王家洼卫生院工作,主要是药房的司药,当时的卫生院实际上只有四个医师加上司药,一共六七个人,规模很小,病人量也不大。我当时去时只有15岁,在这个时候,恰好四个医师中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医,他给实习生讲“通伤寒者,医门之过半也”,意思是说:把《伤寒论》搞懂了的话,医学这门一半就过了。这句话对我影响深远。同时,党学都老师给我们讲了六经提纲和一些最常见的方剂,他讲了以后,我就认定了《伤寒论》,就托人买了一本,当时买一本书都很难,正好我们合阳县书店有,买了一本73年出的《伤寒论语译》,我就拿着这个背书。说实话,司药对于当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已经压力够大了,再加上要自学好多东西,抽出时间背伤寒已经不容易了,不过当时确实没有现在所谓的“时间到哪儿去了”的感觉,我感觉时间很充沛,尤其是每天清晨早起一点,用歌来唱就叫“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背着伤寒我心欢畅。
“当个医生是梦想,抓住根本不能忘”。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解放军学全国人民”,我们这些既不是正式职工,又不是副业工、合同工,还不参加第一线的生产劳动,在防空洞里藏着的人,能有时间给自己学习,就觉得机会太难得了,所以我整天抽出时间背伤寒,背个天昏地暗,背个翻来覆去,大约用了一两年时间,我把《伤寒论》能倒背下来。我现在说几个数据,第一个,《伤寒论》的原文实际上只有四万字,如果按我当时的背诵方法,需要四个小时一口气背完,我能背到你说哪一条就背哪一条,只提条文名字或号码就能背出来,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什么“王明倒背马列”,“倒背”不是将“社会主义”背成“义主会社”,而是你说前边他背前边,说后面他背后面。那么背到什么程度呢?背到指导我学伤寒的老师认为没有必要背那么多了,有方证的背背就可以了,农村用不上那么多,我还有点不以为然,我认为既然《伤寒论》重要,怎么就能限定有方证的重要,没有方证的就不重要呢。我有的是精力,有的是时间。在背诵的过程中我也做了一些理论探讨。其实我当时就有了一定的中医基础,现在翻出我74年的日记,到现在也40年了,病案大约有20个,病名、病因、病机、病位、辨证、治法、方药、疗效一应俱全,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现在的硕士也好、本硕连读也好,没有人再像我这样拿出20个自己看过的病能写成病案。
在这个过程中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也大,用麻黄汤的例子就在我这些病案中,(有个)青年人,咳嗽、气喘、无汗、头疼,麻黄汤,用一副、两副好了,我就作为病案记载了。远不像现在,在学习麻黄汤的时候,老师讲了:麻黄发汗力强,麻黄汤发汗力峻猛,这样一讲,作为《方剂学》的第一个方子,结果好多中医一辈子不用麻黄汤,不用麻黄我当时没有这个束缚,所以用麻黄汤也取得了明显的效果,这可以说是我最初用的经方。其次,像外感寒邪,内有水饮的咳嗽气喘我用小青龙汤,还有白虎汤治疗牙痛等我的病案里都有,因为现在在柳州保存,以后有机会给大家展示。值得我骄傲的还有,当时我母亲得了小柴胡证,我就给她用的小柴胡汤,结果吃了一副基本上好转,我一号脉,说“昨天是脉弦,现在是脉小,伤寒论271条说了‘伤寒三日,少阳脉小者,欲已也。’三天的话脉小者就是好了,不用吃药了”,结果正如张仲景所言。还有非常有意思的是,我的伤寒启蒙老师得了低血压病,眩晕数日,闭目尚可,睁眼则剧,第二天就要到西安找副教授--他的老师,当时在我们合阳插队,下放的医务人员办的班,他听过人家的课,他说“这是低血压,治不好,我明天到西安找我老师治”,我说党老师“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他说什么话,我说“有人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用桂枝甘草汤治疗低血压”,(听了这句话)他来劲了,我说“他认为低血压是心肾阳虚,所以用桂枝甘草汤补心阳,加肉桂补肾阳,三味药,每天各10克冲服”。结果我们这个卫生院缺一样药,我还亲自从外村的医疗站买回来,三味药,炙甘草、桂枝、肉桂、各10克,泡水喝,每天晚上我给他拿血压计两量,每天升高10毫米汞柱,一直恢复到正常。党老师激动地说,“舍此三味,别无良方”。结果我们师徒两个用这个方子在我们合阳、韩城一带(治好的低血压)大约不下三四十个人,这也是我当初学伤寒后用伤寒的例子。还有一个例子,我想也是我当时知道的少,就是读书,张仲景说了我就用。我一个同学咽喉痛,我一看他的咽喉不红肿,就给他开的半夏散及汤,张仲景《伤寒论》上不是说了吗“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那就是半夏、桂枝、甘草呗,你想,这三味药非常便宜的,一毛来钱,结果效果非常好,以后他还说了,不但当时有效,以后再犯了,用这个药还有效。我想大家都是经方大家,可能用的多,但是真正在中医队伍中用的人可能就少了。其实现在实际上这种病很多,因为大量的抗生素使用,半夏散及汤呢,用半夏化痰,用桂枝温阳,用甘草利咽,这个配伍非常巧妙,以至这么多年,在西安也好,在柳州也好,常常出奇制胜都与这个方子有关,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只有找准了症候,不要被炎症、不要被玄麦甘桔汤限定眼目。
我学医以后,在我们村最有意义、最有影响的事是,我们村一个和我家走得比较近的一个老奶奶牙痛,我说牙痛那就白虎汤啊,当年我在卫生院经常用的,这是胃火,胃火牙痛就用白虎汤,她说我不能吃石膏这些凉药,一吃就拉肚子,我说那就加几片生姜呗,用生姜把胃护住,然后用白虎汤清泻胃火,结果她一吃我这个药牙也不疼了,副作用也没有。老奶奶用了这个药以后,从此就相信了我,所以从我学医开始一直到老人家去世,几乎每年回去都要以看病的名义叫我去吃个饭,送个土特产,她始终记得这个事,以后也相信我,当然也扩大到我们村。在这里还要说的是,这种寒热并用的方法,已经是我灵活运用经方的先期实践,更重要的是,对我以后用寒热错杂的观点看问题,提出“寒热胶结致癌论”奠定了基础。
我边背伤寒边取得效果,从而加强了我反复背诵的欲望,在这个时候我还没考上渭南中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