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高僧投猪胎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徐芳志怪笔记小说《诺皋广志》，翻译时小有改动。

某地有一个和尚，法号寒空，他本是苦行僧，佛法造诣很深，德行也很高，在当地名声很大。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行走不便，寒空不再去远地方苦行，就留在他修行的庙里，继续研究佛法。不过，寒空的心头一直有件事放心不下，年纪越大就越担心。

什么事呢？这得从他修行庙的位置说起。

原来，寒空修行的庙，是在一个古渡口旁边。每年春天的时候，古渡口下面的江水就会涨水，水涨得很厉害，严重时完全能把渡口给淹没。那些涨起来的水还冲荡崖壁，一些和尚以及前来庙里的人，不注意的话，常常会被卷入水里。几年的时间，附近已经淹死了几十个人。

寒空几年前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打算修一座石桥，连接渡口和寺庙，这样即便是涨水，寺里的和尚，以及前来拜佛的人们，也可以在石桥上行走，而不会被卷入水里。

从几年前，寒空就开始筹钱，钱已经凑了九成，还差一点就可以修桥了。但是，寒空身体不好，已经不能再出远门化缘了，而其他的和尚没有他的名望，化缘又很难。寒空眼看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又着急修桥，只能考虑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呢？寺里没有财产，寒空决定卖田。

寺庙名下有几块农田，是很久之前，一位好心人施舍给和尚的。当时庙里和尚不少，而香客却很少，和尚没有香火钱，常常吃不饱。一个富翁得知和尚吃不饱后，于是买了几块田，捐给了寺庙。从那以后，和尚们自耕自足，不会饿肚子了。

寒空作为主持，为了修桥，把这几块田给卖了，凑齐了修桥的钱。很快，石桥修成了，果然再也没有人被淹死了。寒空看到后，欣慰地笑了，他靠着修桥的信念苦苦支撑，现在桥修成了，他也圆寂了，没有任何遗憾。

没几天，寒空的徒弟做了一个梦，梦中，寒空告诉他：我这辈子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十殿阎君 、地藏王菩萨、昊天上帝对我也很认可，评价也很高。只是我最后却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卖了农田，凑钱修桥啊。天帝惩罚我，让我投到猪胎，马上就要投胎了。明天，山后面有一户人家的母猪生小猪，生下来的小猪中，色彩斑斓的猪，就是我。你一定要把我赎回来，免得悲剧。

徒弟很不明白，问道：师父，卖田修桥，这是大好事啊，师父也没有贪污一文钱，为何天帝还要贬谪你呢？

寒空叹了一口气，说：不是这样说的。当初那位檀越（对施主的雅称）买了农田赠送给寺庙，是为了和尚考虑，而不是为修桥。我却卖掉为和尚而设的农田，修了石桥，其中的因果错了。何况人间的功果，还可以通融，冥府很严格，功劳再多，也不能抵过。

徒弟又问：那么，如何才能够替师父赎罪呢？寒空回答，只要能赎回卖掉的那些农田，自己就可以不用受罚了。说完后，寒空不见了。

徒弟惊醒，对寒空的话记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师父托梦呢。他不敢懈怠，牢牢记住了师父的话。

第二天早上，徒弟起来到山后的人家中，挨个询问谁家母猪要生小猪。问清楚之后，他就等着母猪生崽，果然看到一个斑斓色的小猪。徒弟知道这是小猪，乞求主人把小猪送给他，户主一看是和尚，就答应了。

徒弟把小猪抱回去后，把他当成师父对待，做了个小床，四圈蒙上布帐，每天都喂粥米、青菜等素食。徒弟还会定时来打扫小床，免得脏了小猪。后来他跟小猪说，某处可以拉屎撒尿，小猪居然能听懂，要拉尿时自己就去了。

慢慢地，小猪长大了，它跟人一样，自己会上厕所，饿了会叫，会打扫自己的床铺，吃饱睡足之余，居然还能坐在床上，口中喃喃，似乎在念经。香客们看到后，都问徒弟，为何一只猪要这么对待，徒弟就说了前后经过。

于是，香客们对小猪也都很敬重，见了就称呼“寒空禅师”。在听到后小猪念佛的声音后，香客们更加佩服。

更奇妙的是，长大了的猪，能自己盘坐，每次它伸出四蹄的时候，四个蹄子就会变成两只手和两只脚，跟人一模一样。而一旦手脚缩回去，又会变成蹄子，跟猪一样。再加上它会念佛，大家一传开，猪就更有名了。

附近的人听说了，纷纷来拜大猪，尊称它为寒空禅师。一些人还常常施舍银钱，尤其是那些因为石桥而受益的香客。

香客施舍的钱多了，徒弟把这些钱都攒起来。很多人听说寒空禅师卖田修桥，结果被投猪胎的时候，都因为感恩而多施舍钱。就这样，一年的时间，徒弟筹集到了足够的钱，他把当初寒空禅师卖出去的农田，全部都买了回来。

农田买了回来，立好字据之时，那头猪忽然闭目而逝，脸上似乎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