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美(《爱在元胜》续集第46章)
□张继胜
李宏喜将小可夫妻带到龙洞沟堰塘边,看到在两边都是高岩环抱的溪沟里,用一条土埂子围成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简易堰塘。堰塘的水深可及腰,青青的像潭碧水,清澈见底,映照在烈日下泛着波光。在挥汗如雨的大热天看到这潭绿水,就令人口角生津,诱使你想喝她一口。
小可忍不住,走到水潭边,掬起水来喝了一口,不禁由衷地惊呼道:“啊——这水好甜!”
小可直起腰,环视堰塘一周,见地表上无任何来水的痕迹。就连从反修桥上面流经这里的河沟早已断了流,河床都龟裂了。张小可疑惑地问:“这就是你们说的要修龙孔寨水库的地方?”
李宏喜说:“是的,就是这里。在七十年代,石笋区打算在这修座水库,还从白市、石笋、白马等乡调了很多石匠和民工来参与。水库名都取好了,叫'龙孔寨水库’。原来这水塘的水是满满的,不像现在只有小半塘水。正在水库紧锣密鼓的备石料砌库埂子的时候,突然一场大雨过后,塘里的水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消得只剩现在垫底这么点水。后来不管天下多大的雨,上河来多大的水,堰塘里的水依然是不多又不少,好像永远定格了一样。有关部门觉得奇怪,请来一群水利专家实地查看。在那个不安分的年代,他们几个爷子要忙起回去'批邓’,也没有仔细查看,围着堰塘转了一圈,做做过场就走了。临走时丢下一句话,这里既然没水了就不宜再修水库。工程就此停了下来,备了很多修库坝的条石就一直搁置在龙洞沟两边岩坡坡上晒太阳。后来白云公社将条石拉去修了白云中学、白云电影院、白云供销社和白云农机站,剩下的就卖给当地居民修房子做了地脚石。”
“那这塘里的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张小可问。
李宏喜指着对面岩壁下一米多高的岩洞说:“水是从那洞里出来的,那个洞叫龙洞窟。听老辈人说,洞里住着一条龙。”
他们正说着话,住在附近的秦大爷倒背着双手,悠闲地向他们走来。
苟学军走过去,礼貌地向大爷打招呼:“秦大爷,您好!听说龙洞窟里有龙,您看见过吗。”
秦大爷漫不经心的说:“看见过的嘛。而且还看到好多回。”
张小可:“秦大爷,您说您看到过的,您给我们说说,那龙长的个什么模样啊?”
秦大爷用手比划着说:“那龙有水桶腰那么粗,浑身金黄色,头上有角,眼睛鼓起有铜铃般大。”
苟学军听秦大爷说的活灵活现,要秦大爷带他去看龙。秦大爷说:“你看不到了,那龙早已走了。”
苟学军说:“它就怎么走了呢?”
秦大爷:“能不走吗?说是要修龙孔寨水库,一天到晚放炮震的地动山摇,錾子铁锤敲的满岩叮当响。吵得龙不安生,就想走。每次龙探出头来,要走的时候,这堰塘里的水就会急剧地往上涨。当堰塘无缘无故涨水了,我们就晓得龙要走了,附近的人就给它化纸(烧冥币),我们在堰边跪成一排,向龙作揖叩头,请求它留下。有回龙要走,我们化纸也没用。眼看龙昂起头都游了半截堰了,急得我们拿出家里的锅碗瓢盆站到堰塘边一阵乱敲,才把龙吆回去。这样走了好多回都没有走脱。后来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龙就趁机走了。走时在堰埂下稻谷田中间旋了个坑。”大爷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堰埂下一块废弃田中塌陷了五米深、有篮盆大小的旋坑说:“喏,龙就是从那坑里遁走的。”
张小可和苟学军半信半疑,来到龙洞窟,想察看一下这老龙的隐身之所。他们来到洞口,只见洞内烟雾缭绕,阵阵寒气从洞内涌出,使人觉得阴森凉快。洞口有一米见方,洞内比洞口略大,往里望一眼,黑黢黢的,望不到洞的底部。里面有淙淙的流水声,一股涓涓泉水从洞里流出,估计里面是条地下暗河。苟学军拣了块石子扔进去,里面传出咕咚一声,再无声息。张小可看了,说:“大爷,你们看到的,不是龙,应该是条大蟒蛇。”
秦大爷不相信:“怎么会是蛇呢?游到堰中间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头上还有一对角呢。蟒蛇头上会长角吗?”
张小可:“秦大爷,你看到的就是一条蟒蛇。所谓头上的角,也许顶的是两根水草。”
秦大爷:“古书上说的,'风从虎,水从龙’。山无故起大风,必有大虫出没。河里无故涨水,定是龙欲远行。每次龙要走的时候,我们堰塘就会涨水。这就是水从龙入海的缘故。”
张小可:“堰里为什会涨水,是因为蟒蛇要逃走,它就盘在洞口等机会,把洞口堵住了,水流不出来积在洞里。蛇觉得外面安全了,可以走了,一起身,水就跟着涌出来,这就是它一出来堰里就涨水的原因。根本不是'水从龙’渡它入海的缘故。”
秦大爷:“自从龙走了后,几十年来,我们堰塘里的水就只有这么点,一直没有涨过。这难道不是龙走了,把水也带走了吗?”
秦大爷这么一说,张小可也觉得蹊跷,既然龙洞窟里有水流出来,为什么偏偏堰塘就蓄不起水呢?这水去哪里了。她叫李宏喜到附近人家借把锄头来,自己提着锄头在堰埂上来来回回仔细观察,寻找原因。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堰埂下谷田里被旋出的大坑,大坑的上方是堰埂子角,那里有蓬茂盛的水草。张小可走过去,卷起裤管,站到塘边一锄挖下去。
她这一锄下去,也挖出了70年代的一群伪专家。
原来堰角那蓬茂盛的水草下面,有一水桶大的暗洞,白花花的水从这个暗洞正在往堰埂子地下流。估计70年代的那场大雨的夜里,蟒蛇就从这逃走的。水从这里流下去冲空了堰埂下水稻田的地壳,致使水田塌陷形成大坑。
秦大爷看到暗洞,顿时恍然大悟,破口大骂那蟒蛇是畜牲:“老子原以为你是神仙,把你当先人供起,结果你才是个搞破坏的祸害。”
张小可看着这个暗洞,心想,要是把这个暗洞堵起来,堰塘不是就能蓄水了吗?要是把堰埂子加高加宽筑牢,不就是一座小型水库?水库有了水的话,张小可心里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她要把龙洞窟的水引到康平寨去,以解决寨上居民的饮水困难。
张小可叫李宏喜在这等到,说是有事去去就来。
她和苟学军离开堰塘,来到距这不远的张嘉译家。张嘉译是原白云中学的校长,现在已经退休,赋闲在家,帮助在外工作的儿子媳妇带孩子。有空了,和老伴一起种种花草,摆弄几棵果树。结草为庐,过起了山野隐居生活。
张嘉译与张小可论辈分,小可管他叫伯伯,又是自己读中学时的老师兼班主任。今天有机会来到了老校长的房子侧边,无论如何都要登门拜访。
老校长见自己的侄女、昔日的得意学生携侄女婿一起来访,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呼他俩到里屋坐。跑前跑后为他俩个倒茶,嘴里不停地说:“伯伯今天好高兴,侄女、侄女婿来岩脚底看望老朽,真乃稀客,稀客哟!”
苟学军刚坐下来,透过窗户看见老校长房子角那窝如伞状的杏子树。就想起当娃儿时背起猪草背篼下岩来,没少偷老校长家的杏子吃,经常被老校长家养的大黄狗撵得满岩跑。今天坐在老校长面前,想起儿时的往事,不觉羞愧万分。
张小可喝了口茶,说:“伯伯,我们俩今天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来孝敬你,真的觉得挺不好意思。”
老校长:“侄女莫说那些,你俩是我们老张家的骄傲。能来看望伯伯,伯伯就感到万分高兴了”。
张小可:“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令老张家骄傲的事呀!”
老校长:“你俩个要带领全村人脱贫致富,这就是我老张家的骄傲。有你们俩领头,元胜村民一定能脱贫致富。”
一阵寒暄过后,张小可直奔主题:“伯伯,上面堰塘不能蓄水的原因我找到了。我想将这个堰塘翻修一下,把堰埂子加高筑牢,修成一座小型水库,把水引到寨上去。免得寨上居民一遇天干就送旱魃求雨,搞些无用的封建迷信。”
老校长听了,愣了一下。他知道龙洞窟堰塘的地势比康平寨低很多。要想把水引上寨去,不但是元胜村的“南水北调”工程,非常艰巨,还要使水往高处流,谈何容易?老校长只是心里质疑,嘴上没有说什么。老校长知道他这个学生,在教小可读初中的时候,老校长就发现小可对地理、数学几何题非常灵敏。同学们都说“几何几何,叉叉角角。学会几何,磨破脑壳”。小可则不然,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是老校长引以为傲的得意门生。既然小可说要引水上寨,老校长就知道在她芳心里一定酝酿成熟了引水的好方法。
小可:“伯伯,我想借你晒衣竹杆、卷尺和五色笔一用。”
老校长:“你要这些东西有何用?”
张小可:“我用晒衣竹杆做个简易的标杆,测量哈堰塘与康平寨高低到底相差多少,运算下水要经过几道梯次才能到达康平寨。”
老校长爽快地答应。连忙搬来梯子,从阶沿上帮张小可取晒衣竹杆,又从抽屉里拿出五色笔和4A纸交给张小可。
张小可用五种颜色在晒衣竹杆上,按A、B、C、D、E画上标记。没有观测仪,小可随手在老校长书案上拿了张报纸,卷成筒,权当观测镜用。老校长看到都笑了:“莫用那个当观测镜,上次你哥哥嫂嫂邀我们到九寨沟去耍,给我买了个望远镜,我拿给你当观测镜使,比这报纸筒筒好得多。”
张小可连声道谢,拿上这些东西又返回到堰塘。叫苟学军把持竹杆插到堰塘水边,然后叫李宏喜拿上几个竹标签,绑上红布条,到通往康平寨的岩边做标记,自己站到对面岩坎下,与苟学军、李宏喜形成三角形,用望远镜目测对面苟学军的标杆和李宏喜所插标签的水平线。他们三个在手机微信上建了个临时聊天群,用视频连线,互相通报自己所在位置的情况。老校长不顾秋阳炎热,戴顶草帽,站在张小可身边,见张小可粉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撑起一把遮阳伞,为小可挡住刺目的秋阳。
小可一边目测,一边在4A纸上画出个水库的图样,一边指着对面岩上那块平坦的地,问身边的老校长:“对面岩上那块很平的地,是个什么地方,还是我们村的地界吗?”
老校长:“那不是块地,是个两村互不管的石坝,叫墨线石坝。相传鲁班在那石坝上弹了条四四方方的墨线。打算在那取石头修这个堰塘,后来嫌这个工程小,没有修,就到广安城里修奎阁和白塔去了。”
“哦!”张小可应了一声,在那画了个蓄水池。然后又问老校长:“寨西门外有片小树林,是水田还是旱地?”
老校长在旁看了张小可画的图纸,心里明白了小可的用意,频频点头,说:“那片小树林叫青杠林,有一条石板路直达康平寨。青杠林边有个干堰儿,如果将那个干堰儿也修成蓄水池,水到康平寨,只差一步之遥了。”
作者简介:张继胜,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广安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