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华：娘，儿想和您唠唠嗑｜散文

乔永胜：李煜之死为什么能引起人们的无限同情？

文/常振华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新春时节，娘啊娘，您走得真不是时候呢！

今年鼠年春节注定不平凡，新型冠状肺炎疫情空前严峻，一场关系到每一位老百姓生命健康的防控狙击战已经打响！

省城封了，县城封了，乡镇也封了，人人宅家，关上门窗，响应号召，隔离自封。这不，村干部上门督查，儿迫不得已，支持工作，舍小家，保大家，您九泉之下，该不会责怪儿郎吧。您虽文盲，却深明大义，常常教诲儿家国情怀，我亦受益非浅，人近半百，纵无建树，未能耀祖光宗，但道理还是晓得的。

娘啊娘，待儿知晓您病危通知，年前倒火车倒汽车匆匆奔家乡而来，终究未能聆听您临了前的嘱咐。邻里告诉我，您吃力抬举的手一直指着东南方，不肯放下，您是否等待儿的出现？是否有话要对儿讲？是否想抚摸儿的大脑门？是否想瞅瞅儿的消瘦模样？

娘啊娘，儿回来晚了，罪该万死，儿不孝，儿不恭，在您冰冷的面容前，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当然于事无补。儿双腿跪地，百遍叩头，乞求您的原谅和谅解。怨不得儿郎，怨不得路程，要怨，就怨该千刀万剐的贪吃鬼们，没有他们，城不会封，村不会封，人心不会惶恐，社会不会不安宁，国家不会疲于灭疫情，您不会从电视里知晓外面发生的一切，您一生勤扒苦做，身体并无大碍，然，您是敏锐的，正因为敏锐，才导致您急火攻心，夜不能寐，食不能安，硬生生的把自己急出病来，而且一病不起，急急忙忙赴西天而去。

娘啊娘，儿前一星期，跟您有说有笑，电话聊天，您的豁达，宽厚，仁慈，深深地感染着我，感染着您的儿媳和么孙。您说，我好着呢，甭担心，每天不是逛逛街访邻居，就是侍弄门前小菜园，我儿回家，菜不用买，绿色环保，芹菜大蒜，香菜莴笋，萝卜白菜，一应俱全，大胆放心吃，管够。可是，您的话语，未曾想，竟成遗言，儿好想再听您唠叨，却永生无法兑现了。

娘啊娘，有您在，我自有来处，如今，您驾鹤西去，我如孤魂游荡在人世间。我烧再多的纸钱，纸房，纸汽车，您在那边，见得着吗？

娘啊娘，按家乡习俗，您该停留三日，接受道士的祷告，接受他们的孝单拜唱，接受子孙后辈虔诚的叩拜，接受家乡荊州花鼓剧团的吟唱，接受鞭炮的驱邪，接受十六个丧夫（抬棺材）的挑抬和无休止的索要烟钱的纷争，接受下葬时的填土升坟，接受一众儿孙的号啕大哭，接受纤夫的围困吵闹。

然，大敌当前，人人口罩出入，深恐传染和被传染，所有该您享用的一切，不得不暂停服务。这不，道士，丧夫，众亲朋好友，儿皆通知到位，他们也都来了，正准备拉开架势，热热闹闹送您最后一程。殊不知，警笛骤响，防控执法人员突降，二十多人，齐刷刷堵住小院，规劝众人以家国为重，服从大局，于是，众人依依惜别，纷纷散去，留下儿郎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哭天呛地，儿郎差点崩溃，随您而去。

最后，我央求好心邻居吴大哥李大哥二家，才得以送您去朱河火葬场，才得以捧回您的骨灰，才得以让您入土为安。

娘啊娘，时势造人，儿为国家公民，得以国家为重，不信谣，不传谣，危急之中，不能添乱，火上添油，您生前一再育我，好儿郎当效忠国家，今天，您的忌日，我照您的教诲做了，您必定不会怪罪于我的。

娘啊娘，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不孝儿郎走得再远飞得再高，永远无法报答您的养育大恩，不过，您老放心，待风波已过，疫情已灭，春暖花开之际，我一定会抽空回家，按故乡习俗，热热闹闹为您补办一场像样的葬礼，以慰您在天之灵，倘若您瞧得见，就庇佑儿孙平平安安吧！

不孝儿郎黑七泣血叩首。

(本文描述于监利乡村大地，新年一老太太因病过世，结合当前疫情有感而写)

2020.1.27.1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