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贤 | 父亲的冰糖葫芦

【往期回读】

蒋勋细说红楼梦80回大合集

 父亲的冰糖葫芦

河北  刘惠贤

作者刘惠贤女士,高中毕业,河北省霸州市人。曾任民办教师15年,热爱文学。有多篇散文、微型小说在文学平台上发表。

每次出门,碰到那种手推小车,沿街叫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都会忍不住停不下来呆看一会儿,眼前就会浮现出父亲叫卖冰糖葫芦的清瘦身影,就会不由自主地买上几支,就会有雾气浮上眼帘。

父亲在世时,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爱干净,做什么事都要求完美,不能有半点马虎;而且心灵手巧,纯朴善良。上了年纪,也不愿给儿女增添负担。一到冬天,就开始张罗着卖他的冰糖葫芦了。

首先,他串糖葫芦就有很多的讲究。山楂果要选色泽鲜艳的,个头要匀称的。挑选完毕后,用水洗净、晾干、去核,再用削好的竹竿去串。先把最小个的穿进去,拉到竹竿的下端,再一号大于一号地串下去,最顶上的是个最大的,让人看着还真像一件工艺品呢!

下一步就是熬糖。糖得用那种最好的白砂糖,熬到火候才能蘸。熬老了,有糊味儿;熬嫩了,沾牙。父亲在桌子上放上半碗水,用筷子挑着糖稀释,还不能让糖反砂。火候到了,赶紧把锅端下来开蘸。这就要看手艺了。

每天天不亮,父亲就早早起来了。农村冬天的早晨显得格外冷。墨蓝的天空上,几颗寒星闪着皎白的光,给这冰凉的早晨更增添了几分寒气。父亲先把煤炉打开,上锅把糖熬好。母亲就放上一张桌子,在上面刷上水。父亲每蘸好一支,就甩在桌上一支。为什么要甩呢?等糖凉了,母亲把糖葫芦推下来,才发现,原来这一甩,就给这糖葫芦安了一个大大的翅膀,晶莹剔透的,真是好看极了。等都蘸完了,父亲就把一支支的冰糖葫芦插在一个四周都打好洞的把子上,再将剩下的小心意意地放在一个箱子里。然后草草地吃口东西,父亲就出发了。父亲前面推着车走,孩子们就在后面追着看。那满把子的冰糖葫芦,衬着霞光,真像一只只火凤凰展翅欲飞呢!

大概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父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这时,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他们能吃上父亲卖剩回来的掉了翅的糖葫芦了。每天这时候,邻家两个小孩必来分上一支。看着孩子们吃得那个高兴劲,真比过年都让人开心。母亲也连忙端出热在锅里的饭,父亲这才能吃上一口午饭。看着父亲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忍不住劝他在外面吃点儿,可他总是说吃不惯外面的饭。母亲偷偷冲我挤挤眼,我们知道他是舍不得那两元钱。

有一次,父亲看见我和一个卖菜的小贩争吵,他走过来,和颜悦色地付了小贩钱,拉着我回到家。有些生气地说:“做个小买卖不容易,不要和他们吵,但凡能买就买他们一点儿。”望着父亲那沧桑的脸和裂开的嘴角,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眼泪湿了眼眶。

父亲去世十几年了。每次看到那些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我都会买上几支。希望他们能早点儿回家吃上一口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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