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哲学家李泽厚逝世 享年91周岁

据李泽厚的学生赵士林消息,哲学家李泽厚在美国科罗拉多时间今晨七时逝世,享年91周岁。

李泽厚生于1930年,湖南宁乡人,在195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学热”中,李泽厚被青年人尊为“精神导师”,在知识界极具影响力。

李泽厚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巴黎国际哲学院院士、美国科罗拉多学院荣誉人文学博士,德国图宾根大学、美国密歇根大学、威斯康星大学等多所大学客座教授,主要从事中国近代思想史和哲学、美学研究,其代表作有《中国近代思想史论》、《美学论集》、《美的历程》、《批判哲学的批判》等。


谁是李泽厚?

《文汇读书周报》第1545号第十一版
(2014年12月19日)

《李泽厚话语》 邓德隆 杨斌编选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版

这本“话语”是在李泽厚先生不赞成、不看也不过问中编成的。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编这本书,其实说来话长。

十多年前,在易中天的随笔集《书生意气》里,第一次读到了下面的故事:

李泽厚已经不时髦了。2000年冬天——也许正所谓“世纪末”吧,李泽厚应邀南下作客一家开在大学附近的民营书店。书店老板是个做事低调的人,对此并未大事张扬,只不过在店门口贴了一张不起眼的小告示,却也引得一群青年学子注目。他们兴高采烈地指指点点奔走相告:太好了!李泽楷要来了!

接下来,是易中天一番意气风发淋漓酣畅的议论,分“缘起”“机遇”“魅力”“意义”“历程”“末路”,对李泽厚做了一次所谓全面“盘点”。那时,易中天还没有上过“百家讲坛”,其人其书远没有后来那样红火,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本《书生意气》,吸引我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一番洋洋洒洒近二万言的“盘点”。多年来,我已经养成了不放过任何涉及李泽厚的阅读习惯。仔细读下来,平心而论,易中天对李氏哲学、美学、思想史等诸多学术成就以及世道人心的剖析评述,分寸拿捏大体还算准确到位,其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的确也显示出其不俗学养和非凡才情。尽管易中天也说,听到上面这个真实的“笑话”时有些笑不起来,甚至,在那一瞬间,还感到了世事的苍凉,似乎表现出对李先生的无限同情和深刻理解。但是,掩卷之余,总有一个印象挥之不去,那就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近乎黑色幽默。

这个故事,后来流传甚广曾被多处引用,我就不止一次两次地看到过。后来,在写作《李泽厚学术年谱》过程中,我和李先生有过多次交谈。我曾就此问过李先生,他说:“这是我一位香港朋友编撰的,并无其事,但很真实,因为我已过时了。”但说也奇怪,就这么一位”过时人物“的名字和书,却日甚一日地重又红火了起来:出版于1998年前后的《世纪新梦》《论语今读》《己卯五说》一印再印;新作也是一本接着一本,《历史本体论》《人类学历史本体论》《李泽厚集》(10卷本)《哲学纲要》《伦理学纲要》《该中国哲学登场了?》《中国哲学如何登场?》《回应桑德尔及其他》。尤其是,李泽厚体大思精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哲学思想,内涵日渐丰富,思路愈益清晰,在国内外学术界的影响也与日俱增。

2009年,由哲学家 Constantin V.Boundas 主编的《哥伦比亚二十世纪哲学指南》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一部面向哲学研究者和研究生的权威性著作。其中中国哲学章节共收入九位哲学家,作者安乐哲将其分为两类,第一类包括梁漱溟、牟宗三、冯友兰等七位新儒家,第二类“马克思主义的改革者”仅收毛泽东和李泽厚两位,而且先以整整两页文字评述李泽厚,在全文所介绍的九位中国哲学家中所用篇幅最长。(参见《二十世纪哲学指南中的李泽厚》,《中华读书报》2013年12月11日)同样值得一说的是《诺顿理论和批评选集》,这是一本甄选、介绍、评注从古典时期至现当代世界各国批评理论、文学理论的权威性著作,所入选的篇章皆出自公认的、有定评的、最有影响力的杰出哲学家、理论家和批评家。2010年此书出第二版,共收入一百四十八位作者的一百八十五篇作品,始于古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号称“最全面深广”、“最丰富多彩”的选本,将成为理论和批评的“黄金标准”。编者在《前言》的开头自豪地宣称,第二版的最重要新特色之一是选入四位非西方学者的著作,其中就包括中国的李泽厚。(参见《走向世界的李泽厚》,《读书》2010年第11期)

诚然,那个误把李泽厚当作李泽楷的故事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1990年代整整十年,李泽厚在国内主流媒体的确是被全面“冷藏”,哲人的声音似乎是完全消失了!这个十年里成长起来的大学生只知李泽楷而不知李泽厚也就不足为奇。即使是进入新世纪,李泽厚的学术研究已然跃进了一个全新境界,但是再也没有重现1980年代“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繁华景象。那时候,几乎每个文科大学生宿舍都能找到李泽厚的《美的历程》,甚至有人说那一拨人就是“读朦胧诗和李泽厚长大的一代”。于是难免有人有世事沧桑,白云苍狗之叹。

其实,真正的智者总是走在时间的前面; 真正有力量的思想总是引领时代,尤其是在波谲云诡价值混乱的社会大变革时期。1980年代的李泽厚,曾在哲学、美学、思想史三个领域刮起思想旋风,鳌头先占,风骚独领;1990年代,浪迹天涯的李泽厚,看似远离国内学术中心,在他的科罗拉多高原上悠闲散步,其实,那与其说是“退隐”,不如说是“迂回”,他那犀利而温情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中华故园,没有离开正在深刻转型、急剧变革的中国社会。《世纪新梦》中的一篇篇长文短论,无不聚焦一点:在中国向着现代化目标高歌猛进的伟大历史进程中,人,如何自处?如何生存?如何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寻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用李泽厚的话说,就是“伦理主义与历史主义的二律背反将来是否可能在这里获得某种和解”?在关注现代化语境下人的个体命运的同时,李泽厚的思想触角还一如既往地伸向家国天下:如何圆一场中华民族的世纪新梦?呼啸奔驰着的现代化列车如何与传统的民族文化根基和谐共振?为此,李泽厚开始了他的思想和文化寻根,《论语今读》 的崭新诠释正是他的寻根心得,努力从古老的民族智慧土壤中生长出现代文明之芽,李泽厚谓之曰“转化性创造”。进入新世纪,李泽厚进入了又一个学术创造高峰。如前所述,他已赫然成为二十世纪中国学术走进世界的标志性人物。在李泽厚的思想词典里,单单由李泽厚创造并且为学术界认可、充满理性光辉和逻辑魅力的学术概念就有近二十个之多,诸如已经广为人知的“积淀”、“文化心理结构”、“人的自然化”、“西体中用”、“实用理性”、“乐感文化”、“儒道互补”、“儒法互用”、“历史主义与伦理主义的二律背反”、“情本体”、“社会发展四顺序”,等等。哲学的使命是唤醒,思想的价值在启迪,这也许就是哲人的魅力!

不同于1980年代李泽厚风靡大学校园,此时的李泽厚却是在民间流行,而且,读者年龄和职业的覆盖面很广。既有1980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带着深深的怀旧情绪从李泽厚那里重温往昔激情,也有1990年代以及之后的迷茫学子,面对乱花迷眼的社会现实,从李泽厚那里寻找生活、工作以及社会人生的答案;既有干部、教师,也有军人、学生,甚至包括商界人士(譬如本书的另一位编者邓先生),而且往往在相互信任的人之间口口相传,有老师影响学生,有同学劝勉同学。大家就这样不声不响悄悄地读着,层次不同但一样深爱,角度有异而各取所需,都能从中汲取到思想营养和人生智慧,乃至透视纷繁世相寻找生活慰藉的能力。

我自己还曾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事。两个朝夕相处的同事,双方无话不谈,还曾一起出过差,有过不止一次的促膝交谈,但是,三五个甚或六七个寒暑下来,竟然都不知对方也是李泽厚的“铁杆粉丝”。直到有一天,这一层窗户纸被偶然的机缘捅破,才恍然如人生初见,于茫茫人海中觅得知己,从此,在各自心灵深处,油然获得一种情感、志趣甚或人格的高度认同。如同列宁在《欧仁·鲍狄埃》一文中的经典言说:“一个有觉悟的工人,不管他来到哪个国家,不管命运把他抛到哪里,不管他怎样感到自己是异邦人,言语不通,举目无亲,远离祖国,他都可以凭《国际歌》的熟悉的曲调,给自己找到同志和朋友。”于是,热爱李泽厚,在这里成了一种精神密码,一座心灵互通之桥。

三年前,我曾编选过一本《李泽厚论教育、人生、美——献给中小学教师》,在该书“后记”中,我比较详细地回顾了自己多年沉浸于李泽厚中所获得的教益和惠泽。一位曾经在同一教研组共事的朋友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也是读着李泽厚成长起来的,也是从李泽厚那里获得极大的帮助,我的体会也正是他的感受。而在这之前,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起过彼此的这一阅读经历,更谈不上交流阅读体会了。尽管我们曾经是一个教研组的同事,尽管我们分开后还一直保持比较密切的联系。也许,如果不是读了我的这篇“后记”,我们就这么一直非常熟悉地“陌生着”。我不知道,在我们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熟悉的“陌生人”。一位朋友告诉我,他在商务印书馆买书,店员看他在专挑李泽厚的书,于是主动和他攀谈起来,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对李泽厚的熟悉程度令我的这位朋友大吃一惊。

由此,我想到了一句古老的格言:学在民间。它可能包含两层意思:其一,真正的学问,特别是原创性的思想与学术,都是在民间萌生,也只能出自民间,而不大可能来自喧嚣势利的庙堂。其二,只有在民间流行的思想才是真正有力量的思想,老百姓不认同的思想不可能有恒久生命力。纵然权势力撑,或者还有豪华包装可以赢得一时风光,但终将在时间的淘洗中败下阵来,“总被雨打风吹去”;真正的风流,却是“吹尽狂沙始到金”。真正的思想者是不会寂寞的,因为它深深植根于民间这片希望的田野,也在温暖的民间找到自己的知音。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从度关西去、自我放逐的老聃,到周游列国、栖栖遑遑的孔子;从终生隐居、足不出哥尼斯堡小城门户的康德,到远离故土、平生常与饥饿相伴的马克思……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江湖之远是思想的温床,民间立场是哲人的生命。

李泽厚之所以在民间流行,当然首先因为其哲学的深刻与高度,因为其思想的深邃与成熟,同时,也因为其独特的文风,因为其清新活泼珠圆玉润一般的文字。尤其是对于从“文革”走出来的那些饱受思想贫乏和假大空言语之苦的一代人。作者那睿智思想、优美文笔和平实态度的完美统一,曾为许多人所赞叹和玩味不已。作为当代著名学者,李泽厚的文字表达了对理论和现实中许多问题的思考,这种思考迸发出的思想火花往往十分耀眼;而这种深邃思想的表达,却又没有半点装腔作势、故弄玄虚,功力深厚而举重若轻,绚烂之极而归于平淡。文论家刘再复对李泽厚的文风也曾给予极高评价。刘再复认为李泽厚的文章是“学问”、“思想”、“文采”三者统一的范例:“人文科学似乎无需文采,但是他的《美的历程》《华夏美学》的历史论述,却那么富有诗意,客观历史与主观感受乃至人生慨叹那么相融相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人文异象。”其实,岂止是这两本谈美学的书,李泽厚所有著作都具备了学问、思想和文采的统一,即便只是一两百字的小序,也总是写得情理交融,饱满丰润,哲理与诗情交融,朴实与蕴藉同在,读来有清风扑面沁人心脾之感。我自己的体会是,读着那一篇篇或长或短、挥洒自如的文字,犹如和一位长于思辨的智者聊天,如坐春风,不经意间,时时感受到思想(动词!)的愉快和幸福。有人说,语言特别能体现一个人的质量、品格与气象。你一张口就暴露了你是谁,想瞒都瞒不住。诚哉斯言!这大概就是中国传统文论中的经典之谈:文如其人。对于诚实的写作者而言,文章即人。李泽厚的文章堪称是思想和文字完美统一的典范。一曰思想,一曰文字:这其实也正构成了本书选编的标准和原则。悬鹄若此,其实若何?知我罪我,唯唯否否。

1986年,李泽厚在《中国现代思想史论·后记》中曾说过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认为,在中国近百年六代知识者的思想旅程中,康有为、鲁迅、毛泽东是最重要的三位;但是,他们还不是世界性的大思想家。他们作品内容的深度和广度还不够用这种世界性的尺度来衡量,还不能产生真正世界性的巨大影响。因为当时的中国还没有走进世界。“因此,当中国作为伟大民族真正走进了世界,当世界各处都感受到它的存在影响的时候,正如英国产生莎士比亚、休谟、拜伦,法国产生了笛卡尔、帕斯噶、巴尔扎克,德国产生了康德、歌德、马克思、海德格尔,俄国产生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中国也将有它的世界性的思想巨人和文学巨人出现。这大概要到下个世纪了。”弹指一挥间,三十年过去了。可能令李泽厚本人也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的历史性变化,随着中国作为伟大民族走进世界的巨人般的脚步,这位声言只愿“为明天的欢欣而努力铺路”同时又执著地“走我自己的路”的孤独思想者,却以哲学、美学领域思想巨人的形象昂然走进了世界。当然,同样重要(也许更为重要)的是,也同时在自己民族的民间深深扎下了根,播下了思想的种子。如果说,是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催生了李泽厚这一思想巨人,那么,李泽厚思想也必将对中国现代化的伟大历史进程产生更为深远和巨大的影响。历史已经证明并且还将继续证明这一点。

李泽厚是谁?时间已经作出说明,并且还将继续作出更为精辟的说明。


研究中国哲学,李泽厚始终走着“自己的路”!

北京晚报 2020年10月2日
李泽厚先生已经九十岁了!从2002年的《历史本体论》、2008年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2011年的《哲学纲要》、2016年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再扩充到2019年三卷本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的《伦理学纲要》《认识论纲要》和《存在论纲要》,通过不断的几次结集,李泽厚让自己的哲学体系得到不同程度的总结,这是他步入耄耋之年所做的核心工作。
新近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不仅是文字最多的一次总结,而且更趋于完整和臻于完善,但结构上也较为分散,按照写作年代安排的方式,却让读者更易把握到李泽厚哲学思想发展的内在脉络。其实,只要有读者们要读,这种总结便无可厚非,当然作者本人亦不惧“重复自我”的指责,只要不满意前书就有后书的出场。2011年《哲学纲要》的封底就明言:这本书是“李泽厚告别人生、谢幕学术、留作纪念的一部集大成之作”,实际上哪次结集不是集成呢?三卷本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似乎更配得上“集大成”的称号,而《哲学纲要》的结构则更为明晰,无论是看繁本还是读简本,读者可以各取所好。
李泽厚关注的是其自己哲学架构的构建,更具整体感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由《伦理学纲要》《认识论纲要》《存在论纲要》组成,从而形成了三位一体,它们分别对应着善、真、美的问题,这看似是一种古典的三分法的结构。但是,李泽厚真正的哲学思想的逻辑架构则是“美—善—真—美”,或者说由美出发、到美而终,这使得他的哲学形成了圜圆结构。当然,伦理学、认识论与存在论其实并不平衡,认识论作为中间部分相对较弱,主要是强调了“度”本体、“秩序感”以及给“阴阳五行”之类古典学说以“现代性”的阐释,言说主要是作为认识论的“方法论”,当然,这种新创的“主体性”哲学认识论所指明的方向与西方模式的取向大相径庭。相对而言,还是伦理学及其存在论部分更为丰满,这可以参照其直到2019年新出的《伦理学新说述要》等一系列相关著述。
在这次的大结集当中,于下卷《存在论纲要》开篇处,李泽厚又新增了如下新文字:“中国本无存在论(即本体论ontology),此《纲要》……将拙著作中有关'人活着’及其某些宗教—美学议论摘取汇编,与前二《纲要》合成三位一体,为本无形而上学存在论传统的中国'哲学’,顺理成章地开出一条普适性的'后哲学’之路。”由此可见,李泽厚乃是入乎哲学之内,又试图超乎哲学之外,此即中国智慧。近期有论者批判李泽厚这种“中国哲学的出场”,说关于情的哲学西方从休谟始就早已重视,经验变先验本不可能,历史与理性也无法结合,但此类批驳,则是“削足适履”地用西方的哲学来说中国的事,恰恰没有体悟到:中国思想乃是可以超出“哲学”之外的,李泽厚本人私下也明确表示中国并无西方意义上的“哲学”。这种“溢出”哲学之外,才是中国智慧精髓所在。
李泽厚的哲学恰恰由此登场,作为中国哲学的一种形态而出场。这种哲学,更完全的表述应该是——中国传统“情本体”的“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哲学。这个表述之所以完全,乃是因为它综合了李泽厚早期形成的“主体性哲学”“人类学本体论”与晚期凸显的“情本体”思想,当然历史主义在其中是始终贯通的。希望这个表述终成“定论”,也就是成为对李泽厚哲学思想的基本“定位”。
李泽厚探究作为“生存的智慧”的中国哲学的优长待传和缺失待补以及如何传和如何补等问题,实现了从创造性的转换到“转化性创造”之转化,这个思想立场确实是适当的。然而,必须反问的是,认为中国实用理性忽视逻辑和思辨而待自行改善可能否?可行否?即使转向逻辑与思辨又如何?是否就会丧失原本的东西?始终诉求为“人类而活”而建构的李泽厚哲学到底该如何深入建树?这些都是要深入反思的,但这都不妨碍李泽厚的哲学境界的原创。
在李泽厚的哲学架构里,无论是“乐感文化”(与“罪感文化”相对)、“审美形而上学”(与牟宗三“道德形而上学”对峙)、“人与宇宙的和谐共在”(与冯友兰“天地境界”接近),还是“审美代宗教”(来自蔡元培“美育代宗教”),都是强调中国哲学智慧最高级的那层境界,最具新意的说法,还是“美学作为第一哲学”(与列维纳斯“伦理学作为第一哲学”相对而出),这也许就是李泽厚要走的所谓“后哲学”之路。
李泽厚宣称他的哲学——要用孔子来消化康德、马克思、海德格尔!此前,李泽厚只是私下说过,他的《论语今读》就是以用孔子来消化海德格尔,他的“情本体”的确是深受海德格尔启迪才提出的,尽管晚年李泽厚却说越来越远离并厌恶海德格尔,但后来的表述则将中西马一网打尽了。李泽厚的以孔子化马克思——“实用理性”与生产实践(历史理性)的互证,以孔子化康德——“经验变先验”,但以“历史建理性”来阐发之,以孔子化海德格尔——“情本体”,最终才落实了“心理成本体”,这恰恰是该登场的一种中国哲学或中国哲学之一种。李泽厚的哲学思想进程,始于以孔子化马克思,然后以孔子化康德,再以孔子化海德格尔,从而成就了自己的哲学之路。

杨林苑简介:DFUND管理合伙人,中国最早一批VC转型区块链投资的专业投资人,亚太区最大的区块链专业投资联盟NOVA CLUB秘书长。专注于加密经济学等新经济商业模式研究,在NFT、DEFI、元宇宙等方向有独到见解。

从事区块链投资之前在股权投资领域有10余年经验,历任联想创投投资总监, StarVC投资总监,赛伯乐中国投资总监,英特尔亚太区行业研究员,Leggett&Platt 并购分析师等职务,在另类投资和行业研究领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毕业于Lancaster University MBA, 北大汇丰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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