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美的状态是:如花在野,一日一安
我曾对爱情做过最浪漫的幻想:
某一日,烟笼千里色,新篁响晚风,你身披月光,眉画远山,迎风走来。
我怀抱墨香,颊染桃夭,如云游过,而就在那样的一刻,云撞进了风的怀里,慌乱成一团。
顿时,静谧的林中,惊出一头小鹿。
我是多么想,爱情就像这样简单:
你是老墙角下的空陶罐,蓄满岁月的水泽,而我是夜晚轻轻落下的一片月色,恰巧落在你怀里。
于是暗夜里,你像一盏烛火,被我明媚地点亮。晓风拂过,陶罐里漾起一圈圈涟漪,那是心头有一行白鹭惊起。
然而光阴薄凉,墙角的老陶罐终是被尘世咄咄逼人的光晒出裂痕,曾经无比温柔的水泽,挤过时间的裂缝仓皇而逃,热烈的爱情像招摇的水草,在干涸而碎裂的时光中渐次枯萎。
而我,变成了一片走失的月光,狼狈地奔跑在狂风里,找寻着可以栖息的岸。
人过三十,时光知味。
清风徐来,三十而已。
恍然行至一处开阔地,霞光万丈,笼盖四野,秋风作线,缝合四季的忧伤。
满地的金黄,闪闪发亮,是我与过往的光阴化干戈为玉帛,我终于可以慢下来,任风吹,任雪来,任窗外风过人海,我自喜疏淡枯寂,闭目听风。
三十岁之后才慢慢懂得,一个人目之所及,正是内心的风景。
开始喜欢烟火味浓厚的菜市场。
某一日,背着竹篓买菜,挤在兵荒马乱的人群中,几个提篮卖花的白族阿婆兀地闯入眼前,篮子里是一簇簇新摘的野花,映着她们耳际微微颤动的玉坠,像老时光里摇转不歇的经幡,摇得时光都慢了下来。
我顿时愣在那里。仿佛是我闯入了古时某个月份,回忆围屏,任身旁的人一一闪过,我却像一部正在播放的老电影,被按了暂停键,动弹不得。
但分明觉察到自己,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
每每看到野花,总会想到家门前不远处一家咖啡厅,说是咖啡厅,最大的特色却不是咖啡,而是满墙壁的书。
店的名字更特别,叫“如花在野”,看到第一眼时,便肺腑动荡,深深爱上了。
每日从店门前走过,常见到店内昏暗的灯光里,宾朋满座,却十分宁静,有的似在低低耳语,有的在捧卷阅读,有的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轻轻敲打着键盘……
画面静得不像话。
静得仿佛坐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个的人,而是一朵朵的云。
门外人流攒动,坐在店里的人们却像一朵朵寂静又无比美好的小花,开在自由的田野里,开到我心里。不禁染一身花香,轻盈归家。
其实当下我看到的,何尝不是此时的自己?
只有内心装着美好,才能看到一朵云的舒卷,一朵花的开合,而一舒一卷、一开一合间便是弹指间流逝的光阴。
内心清明自喜,才会懂得,美好原来是如此的简单,我若美好,岁月娟然,心有莲花,落笔生香。
人生走到一定境地终会明白,最美的状态最简单。简单到像那提篮卖花的阿婆,在软红香土的喧嚣里兜售幸福,一日一安,清喜自足;像那小店里低低耳语的人们,在八千里路的闹市里辟一方净土,如花在野,春风自笑。
作者:远山本名:吕林熹,安般兰若签约作者,被读者朋友称为“瓦尔登湖”一般的女子。愿一生做个闲人,以笔端修篱种菊,以书香俗世围屏。作品散见于数十家报刊杂志和自媒体公众号,新书《松风落笔,岁月生香》即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