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帆║爷爷,从此失去了记忆
在去年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追忆爷爷临终前的一点影像。文末我套用了贾平凹的一句话:“爷爷,从此失去了记忆。”贾平凹以《秦腔》作结,告别故乡,我想棣花街仍会在某个夜阑之时潜入他的思绪,当然,我也不经意会想起爷爷。
爷爷是家里的老四,被人称为四爷。村里老辈的人识字的不多,爷爷识文写字,后来又参加了游击队,解放后当了乡长,文革期间因家庭成份关系一度被打倒,后来以村支书的身份退休,所以颇受村民敬重。
爷爷少时家境尚好,三位兄长,其中老大毕业于黄埔军校,曾担任国民政府的官员;老三后来也参军了,官至国民政府军上校团长,见证了国府兴衰,一路跟随国民政府军败退到福建省金门县,直到最后到达台湾颐养天年,并在桃园终老。我后来有几次回老家的宅子,去看爷爷少时居住的地方,也曾努力地想年轻的爷爷那时候该是怎样一幅模样?是穿长衫么?他为什么最后加入了共产党,还去参加了游击队,这个疑问直到爷爷离世我也不曾问过。
我们家族是小姓,在隆文古镇主要是李、萧、赖、黄等几大家族。我不知道爷爷当乡长时候的样子,这于我始终是一个谜,也后悔让爷爷的往事尘封,使我对家庭的变迁缺乏更多的了解,而不能以更长更悠远的目光打量这个家庭的流离迁徙,悲欢离合。
爷爷干净白皙,夏天喜欢穿白汗衫,灰布中裤。在别的老人早晨起来往往都到菜园里看看,拔拔草,给蔬菜分苗的时候,而爷爷则常常拿起毛笔在写字。
依稀记得,最早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就是爷爷用行动教给我们的。那一年夏天稻谷晒干入缸,或装进蛇皮口袋,已经弄好,爷爷还蹲着一粒粒地捡谷粒,并让我和堂哥也蹲下来捡,一边捡一边说“粒粒皆辛苦”。那时装好谷子我们正要飞出去玩,心里那么的不情愿。后来爷爷就让我们玩去了,他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捡,这个孤单的背影此时让我心羞惭。
记得2002年,我刚参加工作,是在我们镇上某小学做一名美术老师,那时我已经学会了抽烟,一杯茶、几根烟和爷爷坐上半天。话也不多,爷爷总是告诫我要与人为善,与他人好好相处。而我那时是有“不安之心”的,总想逃离,我要远走高飞的想法爷爷至死不知。爷爷是希望我安身立命修身齐家做个好老师的。我很想告诉爷爷我读鲁迅的《呐喊》会热血沸腾,内心有燃烧的烈焰。
2015年岁末,爷爷因病去世,那天我记忆特别深。因为爷爷去世的时候,刚好我在广州考试,家人把电话打给我时,我刚出考场,接到电话转身的瞬间,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很后悔对爷爷孝敬的太少,交流得太少,即便是父亲也无法理解我对爷爷长长的跪。我想,当年爷爷若成份好一点,生活又是一番什么样子呢?只是生活容不得假设。
我渐渐读懂了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心境,我没有那样的才华,但我也有他的小文《麦田里》那样的人生经历。
在思念的长长海岸线上,我在这个清明怀念爷爷。我端着一杯双沟,怀念那时一杯茶,几根烟和爷爷默默相对的时刻。
2020年 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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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逸帆,广东梅县区人,文学爱好者,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