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幼小砍柴的记忆 / 开普饭

幼小砍柴过石桥，负薪背影水中摇。人生多少童年梦，都付东流随浪飘。

——题记

【一】

那时候，为了煮饭的燃料，我扒过树叶，挖过树蔸，刨过树根，割过野草……湿漉漉的树枝一时难得起火，母亲就拿着蒲扇对着灶门使劲的扇，别人家的烟囱上吐的是乳白色的烟，我家灶囱吐的是滚滚浓烟。为了燃料，十二岁的我和湾里的人经常到离老家十里开外的湖荒去割蒿柴，中间要经过滔滔的县河。由于我个头不高，在过桥时，一手扶着顶在头上捆好的蒿柴，一手拽在操爷爷的裤带，两脚踩着铺满河床的光滑卵石，慢慢地挪步前行。河面上浪花滚滚，阵阵漩涡，人摇摇晃晃，只觉得河面越来越宽，水越流越急。操爷爷说：“过河时，两眼不要老盯着的水，要朝前看，往远处望，心就不慌了。”在大人们的指挥下，我跌跌撞撞上岸了，但心中还有余悸。

没有炊烟的日子是在难忘的童年，冬天大雪纷飞，母亲为了节省晚餐，说过夜(吃晚饭）长虫子，早早哄我上床睡觉，我饥肠辘辘，怎么也睡不着。母亲一边给我掖紧被子，一边说“睡吧！明天我给你煮糯米饭吃”。于是我带着甜甜的期盼进入梦乡。

没有炊烟的年代，是饥饿的年代。那年，乡村断了炊烟，人们在“大食堂”排着长长的队，任凭田嫂子那勺子像韩信分油那样……

在乡村，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都浸泡在炊烟里。我固执地认为，炊烟是农家安静祥和的晴雨表，是久吟不衰的田园诗，是百看不厌的风景线。

【二】

十一岁那年，因家境贫寒，晴天，我就上河坝上挖草根、扒树叶、割野草。要是遇上连雨天，我就背上篓儿，手拿柴刀，迎着密密麻麻斜风斜雨，去河坝上砍猫儿刺。河坝上猫儿刺一般与榨刺结伴而生。有一次，我被榨刺划破了手皮、脸皮，痛得从坡上滚到坝脚下，自己边哭边拐瘸地回到家里。母亲见状，话没说出口，先滚了两行热泪，她拉过我，从上到下把伤口细细看了一遍，用淡盐水洗过之后，她点着灯，拿着“猫儿粘”放在灯火上烤，我望着母亲的眼泪和猫儿粘被烤滴的果汁一滴滴淌了出来，滴在我的冻裂和刺伤上。从那以后，我每次去砍猫儿刺时，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千叮咛、万嘱咐。

靠着割猫儿刺为燃料，我断断续续地读完了初中。十六岁那年，我告别了河坝上的村庄，告别了母亲，告别了“猫儿刺”，限着祖父学中医去了。在中草药书里，我又遇上了猫儿刺，学名叫“枸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说，有祛风通经、补肾健骨作用，对陈旧性腰痛、筋疼痛都有疗效，我试治几例，都能应验，没有想到在我走上杏林生涯中，又与猫儿刺结上了缘份。每逢回到老家去，我总要到村头去看一眼长得很老很老的猫儿刺树，我对它深深眷恋。我水远不会忘记我的童年伙伴一—猫儿刺。

作者 :胡越，笔名河边柳、荆芥，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发表散文随笔80余万字，格律诗词300余首。诗文入选多种选本。作品《一个村庄的记忆》获“华夏情”一等奖；《黄州访古》获《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出版散文集《河道弯弯》和续集《细流涓涓》《晚霞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