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黄仲训,鼓浪屿最任性的涂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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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鼓浪屿的福建路上,有一幢占地不小,气势恢宏的老别墅,叫“黄荣远堂”,相信不少人都见过甚至进去参观过(现在是商业运营场所,进去参观需要门票)。
这幢黄荣远堂,最初的主人是从菲律宾归国的华侨施光从,之后转入从越南回国的华侨黄仲训手上。据说黄仲训是通过赌博的方式把黄荣远堂收入囊中的,有一天施光从和黄仲训相约出海游玩(也有一说他们是在从南洋归来的同一条船上),因闲暇无趣,遂玩牌赌博,赌注可不得了,黄仲训以自己的船队下注,施光从则以自己的别墅押赌,一番厮杀之后,黄仲训大获全胜,赢下施光从的别墅。
回到鼓浪屿之后,施光从愿赌服输,守信用地把别墅过户给了黄仲训,黄仲训遂把别墅改名“黄荣远堂”,并作为他在鼓浪屿从事商业活动的根据地。
黄仲训何许人也?他是清末秀才,号“铁彝”。他的父亲黄文华是旅越华侨,关于黄文华在越南的发家史又有一个传说,当年黄文华曾经救济过一位法国商人,后来法国商人的儿子被法国政府派到越南开发“厚芳兰”(越南地名),为了答谢黄文华的救济之恩,法国商人的儿子私底下知会黄文华大量购置“厚芳兰”的地皮建造房子。后来“厚芳兰”开发成功,黄文华手上的地皮房产价格暴涨,黄家得以一夜暴富。
后来黄文华去世,家产由黄仲训和其兄弟继承,并从此开启自己颇富争议的传奇人生。
2、
黄仲训是秀才,颇通文墨;又是富二代,身上不免沾染了霸道、好玩的习性(赌博赢下黄荣远堂即是一例)。
黄仲训颇通文墨的具体表现,就是他在鼓浪屿留下了非常多题字并崖刻留存至今,他回国之后,先是在日光岩下面建了一幢“瞰青别墅”(现为永春路71号),这幢别墅,蒋介石曾经入住过。
在“瞰青别墅”的大理石门柱上,黄仲训题写了“出没波涛三万里,笑谈今古几千年”,一语便可知晓他的文人秉性。
也不知是作为商人的贪婪,还是作为文人的豪放使然,黄仲训竟然把几乎大半个日光岩圈进自己的别墅成为私家花园,这自然引起人们的不满。
事情在黄仲训在被他圈成私家花园的一块岩石上题写“郑延平水操台遗址”而被激化(郑延成就是郑成功)。人们的愤慨在于,你黄仲训算什么东西?堂堂民族英雄训练水师的地方,居然成了你的私家花园。
为了讨回本该属于公共财产的日光岩土地,也为了治一治黄仲训总是以法国公民的身份自居的狂妄(黄仲训加入法国籍),在“鼓浪屿华人议事会”成员张振汉、孙印川、林幸福、李家麒等人牵头下,成立了一个“鼓浪屿延平公园筹备委员会”,专门负责和黄仲训交涉日光岩土地事宜。
起初黄仲训不为所动,仗着法国公民身份,他不断通过法国领事馆发出各种照会,试图以这种方式强行维护自己占有日光岩土地的正当性,但他失策了,因为民愤太大,法国领事馆最后不敢再出面,而是让黄仲训自己妥善处理此事。黄仲训一看不妙,只好出面请各界名流居中调停,名流们自然也知道黄仲训的为人,所以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一番拉据之后,黄仲训认输,让出了大部分先前占用的土地。
这起事件不但引起了当时厦门各种报纸的纷纷报道,连在厦门大学任教,一直没有登上鼓浪屿的鲁迅也注意到了,他在一篇文章中特别提到了这事:例如这里的报纸上,先前连日闹着“黄仲训霸占公地”的笔墨官司,我至今终于不知道黄仲训何人,曲折怎样,如果竟来批评,岂不要笑断真的批评家的肚肠。但别人批评,我是不妨害的。
可见这起事件当时闹得有多大。
3、
后来,在离“瞰青别墅”不远的地方,黄仲训又建了一幢规模更大、风格和“瞰青别墅”迥异的“西林别墅”(现为永春路73号),据说这幢别墅的建造仅仅是为了舒解他因霸占公地被声讨的郁闷。有钱人就是可以这么任性,心情一不好,就建幢别墅玩一玩。
日本人占领鼓浪屿之后,西林别墅曾被日军用作“鼠疫医院”,抗战胜利之后这里曾做过伤兵营。从1962年开始,西林别墅被开辟成郑成功纪念馆,瞰青别墅则成为纪念馆的资料室。
这也算是颇有意思的轮回,当年黄仲训占用了曾经是郑成功训练水师的领地,几十年之后,他在占用的土地上建造的别墅,成了展示郑成功丰功伟绩的地方。
4、
黄仲训作为商人,经商自然是其主要从事的活动,他秉承父业,单单在鼓浪屿就建造了60多处房产,仅次于当时的鼓浪屿首富,也是他的南安老乡黄奕住。
黄仲训还参股了厦门自来水公司,还是厦门大学的捐资人之一,是在民生、教育方面对厦门有贡献的华侨之一。
在他的祖籍地泉州,黄仲训创办过南华女校,还和黄奕住、黄秀烺等人合修了泉州开元寺檀越祠。
鼓浪屿被日本占领之后,黄仲训返回越南,到了50年代,因为越南时局动荡,黄仲训又一次搬家,不是回到已经解放的新中国,而是举家迁往法国,并终老于此。
5、
黄仲训在鼓浪屿的题词崖刻不下数十处,大概是古今中外在同一个地方留下手迹最多的人,黄仲训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只鼓浪屿,黄仲训在南普陀也留下了好几处题词,他那种文人好涂鸦的癖好真是任性到了极致。
如前所述,黄仲训有文人的清高秉性,也有富二代的玩性,还有商人的贪婪,他也乐善好施,为民生、教育不吝解囊,凡此种种,构成他富有争议和传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