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好玩儿吗？“”越南很好玩儿！”

继续讲故事啦——

20180221，Wed。大年初六。

今天事情重要，昨天特意没有拉紧窗帘 ，让天光自然唤醒。结果两个人七点多就醒了，洗了头发，吹干衣服，出门直奔泰国使馆。

每个工作人员都nice。可是这时候才知道英语有多重要，需要查单词填表多么花费时间，以及“所有单词都认识，排成一行不明白”有多郁闷。在Emma的遥控下终于填好表格。递交上去、应对了所有盘问，到了最后一步——可以交钱——结果人家只收美金。

按照指点前往最近的银行，但是人家不接受人民币兑换。

又去另一家银行，但是一台台ATM根本不接受我携带的名字分别是我和老公的、地点分属香港和深圳的三张卡——原来它们只能境外消费却不能境外取现（以前本来是能的，后来为了安全，想要境外取现需要提前向银行申请，这是我回到香港才知道的）。

美丽的银行小姐写了一个地址给我。

我打车直奔兑换一条街——街景如怀旧电影，我们仿佛误闯黑帮地头——金链子金戒指的男人笑得很温和，而长相打扮都像黑帮的人温和起来更吓人；地下小凳子上坐着一排人，每个人都抓着大把现钞，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在数钱——整条街每家店都是如此这般景象。

我胆战心惊说明缘由，钱马上兑换出来，汇率竟然很合理，手续比银行简单一百倍。而金链子男人见到豹子，立刻笑得露出金牙，马上抓糖给她吃——这也是越南特色？

总算回来交了钱，又说需要把刚才出示过的行程单照片发送到指定邮箱。

奇怪的是要么邮件被退回要么无法显示附件。一个两个邮箱试过去，发邮件总是不成功。

最后不得已出门去找打印店。结果人家没开门。

全程淋雨，头都痛起来了，又着急，又担心豹子感冒。

重返使馆，回来继续发邮件……这次太原的妹妹迪拜的老公一起发，最终邮件轰炸成功！收到的瞬间，美女签证官跟我一样兴奋得大叫起来。

已经11点，我们饿得眼睛都花了，在最近的店胡乱吃了一盘饭。

再走出来，终于有一点心情来睁开眼睛放松地看看河内长什么样子，而不是眼里心中只有目的目的目的，视街道如迷宫迷宫迷宫………

这就是为什么，当老公说“再试试，能否恳求今天出签证”的时候，我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不想让这次旅程纯粹只是“奔向泰国 ”，而是希望沿途也有风景可看 ，能稍微安慰我们的辛苦劳顿。因为越南是一个我有心结因而绝对不会专程前往的地方（小时候老山前线英模报告可没少听现场），但是既然来了，就想，何妨看看它。

在我看来，越南最引人注目的景观莫过于：满大街穿着长裙、高跟鞋，妆容精致的“小板凳嗑瓜子”一族。

老公给订了希尔顿越南歌剧院酒店。这家酒店是他的新西兰朋友Michael推荐的。这位好朋友说保证我会喜欢，因为这是一间有历史有味道的酒店。

我们就先把行李移过去再出来逛（说得好像我们有行李似的）。

这家酒店网上评价并不很高，许多人责问这么旧的酒店为啥还五星，还不降价。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它。

我发信息给老公描述说：“Michael推荐的酒店有很好的品味。虽然装修于1999年。但是完全没有破败感。室内以手工木质家具为主，并不金碧辉煌，也不奢华，但是自然透露时光流逝印刻的动人光泽。请一定替我谢谢Michael。”老公却回了一句：“这酒店的感觉就和你一样。”

我们住的这一间全是红绿搭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红与绿搭配得如此典雅。

蛋咖啡从来没尝过，想着一定要去试试，可是不出所料：没找到。作为重度路盲患者，我早就习惯于找不到任何地方。所以误打误撞的偶遇，皆为惊喜。

河内道路上的划线形同虚设，正在行驶中的汽车往往会突然拐出两条线外去避开一辆摩托车，这景象颇令人惊异。

我们坐人力车去参观河内大教堂，真是美轮美奂，令人惊叹不已——这是一座壮观而美丽的建筑。

沿着小街乱走，无意中撞到另一家著名餐馆，可惜还没有开张。

我们就在街角的人堆儿里找个小板凳坐下来，喝一碗糊糊——这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糊糊，反正味道非常鲜美；那几个人坐着小板凳拿大剪刀剪啊剪啊装了一麻袋两麻袋的，是油条，泡着吃。真好吃啊！虽然吃完了也不知道是啥。

吃完再逛。另一个街角，是一间小破店，只卖冰红茶之类最低配最简单的饮料，和葵花籽——全河内的人都爱这样组合：一杯冰饮（或一杯咖啡）+一盒葵花籽（我就是在这里学会了“葵花籽”的英文），小凳当小桌，这就放满了。人坐在更小的小凳上，像是一屁股坐在地下。津津有味地嗑瓜子，津津有味地聊天——要是你把瓜子皮嗑到桌上，那你就是外地人！

问题是这间小破店和其他任何一家小破店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小凳一样的只卖两样东西，可是它家门口坐了恨不得一百个人，而旁边的店门口只有两三只小猫。妈妈走过路过几次不得其解，决定坐下来一探究竟。

一坐下来就明白了。

——旁边的店看不见这巍峨壮美的大教堂啊！在它古老的注视下，饮料和瓜子似乎都别有味道起来。

一路吃吃喝喝，小孩子就想要撒尿了……可是河内街头，真的一厕难寻！

这是出门三天来第一次感到绝望。因为不是小孩子，没有尿片这种装备；不是男孩子，不能找个瓶子解决问题。

我想着在香港，如果有哪个孩子敢当街撒尿，不管你是多特殊的情况，至少会被港人的说你是“大陆客”的腹诽和鄙视的目光淹死，就怎么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孩子蹲下来。

只能一个个人问过去了。可是，人人都明确地告诉我：附近没有厕所。

“就在我家门口撒尿吧，”一个坐在门口招徕客人的开按摩店的女人说：“因为是小孩子，没关系的！”她反复保证：“真的没事的！”啊，天啊！这个允许实在太慷慨，真不亚于雪中送炭啊！

终于晃到快开门，如愿以偿进店来啦。晚餐时间其实还没有到，但是店员不忍心看我们苦等。所以我们先来喝一杯橙汁，细细欣赏店里的陈设。

二楼又是一番景象。从二楼望下去，也很美。

很经典精致的越南菜，我们慢慢品尝，被很好地招待了一餐，吃得心满意足。

来吧，干一杯，小豹子呀，跟妈妈闯荡江湖的味道怎么样啊？经此一役，我就拿你当兄弟啦！

路灯下的大教堂。夜色里的河内街道。

找egg coffee未果，决定留下遗憾也行（不然呢？找路这种事，我早就和学数学这件事一起放弃了。）。

河内夜景很美，特别是还剑湖边行，别有情趣。看到钓鱼的爷爷，豹子就去自来熟地坐在人家身边等鱼上钩。小孩子的不设防，让人心里格外感动感慨。

回程豹子非要再坐人力车，结果被抢了。就在这里，就是这个人。

——因为越南币很多个零，我数不清（也许数学放弃得太早？），每次付账都是从怀里抓一把钱出来，任人挑选合适的取走，向来无事。

可是这次车到酒店，车夫老儿却当我初来乍到，一把抢去所有钱，说：“刚刚好！”

恰好我们去程时我曾顺眼一瞥，大致知道所需费用，而越南本地消费甚低，钱很经用，我知道绝对花不了那么多钱。

我愣了一下，立刻大喊“no way！”一边喊着“I will call the policeman！”一边一探手抢回了大部分纸币。

因为我态度非常坚决，虽在黑夜，车夫也并没太纠缠；当然我也没有抢回所有的钱，还是损失了一点。

当时事出意外，基本靠本能反应；但是我心里确实有一闪念，就是：孩子当前一定要做好示范， 气势不能输—— 给小费可以，但是不能抢！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外，我要让豹子知道妈妈可以保护她，同时也是告诉豹子：你不用害怕别人的欺负。

回到酒店，吧台在营业，女儿守着那架钢琴不肯走，近近地痴痴地欣赏着。我就索性点杯鸡尾酒来喝，在这个确定安全的场所，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虽然还不知道明天签证是不是能顺利办下来，可是今晚，且在夜雨琴音里徜徉。

没想到晚上睡不着。

素来独立的豹子不停靠过来搂住我，说“我怕”。

我尽力安慰并哄睡了女儿。可是女儿睡着之后，关于酒店灵异事件的评论咕咕哝哝冒出来，不知道哪里的隐隐声响潮汐一般涌上又退去又卷土重来。

我自己也害怕了——不信鬼神的我这一晚竟然不敢关灯，无法入睡。

起初是没法理解的。不信去道上问问，生猛如我，除了怕小虫子，还怕过啥？！鬼？来啊，坐下我们谈谈……

后来用理性去分析，知道抢钱事件对自己的影响是存在的——它使得“世界美好”“人们善良”这件我心底确信的事情变得风雨飘摇，四天来的硬挺着的坚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在微信上跟老公说一会儿话。他说：“明天就能抱你了。”我就忽然安定下来，觉得就凭这一点念想，也能安然度过今夜和明天。

又想：这酒店有我想要的古老的年代感，我喜欢，那就要承受它同时具有的神秘感—— 选我所爱，爱我所选嘛。

老公说，这件事值得体验，但是不要后怕也不要因此失去信心——其实是你自己做得不够好，才导致了这种后果。“越南消费那么低，人力车夫挣钱那么辛苦，你一下子拿出那么一把钱来，就是在考验人性了。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从这个角度看待这件事，确实令人比较容易释然了。

打开读书软件，主页面上一句话给予了我深切的抚慰和信心：给你主宰自己的力量。

我无法主宰这世界上的其他人怎么做，无法选择哪些事在我身上发生，但是我可以决定自己怎样看待世界，怎样理解自己。

20180222，Thur。大年初七。河内的早晨。

豹子眼巴巴看着厨师为她制作华夫饼，然后把自己吃成了一只花脸猫。

雨天泡咖啡馆就不用买伞，而且在嘈杂中会感到温暖安全——被抢后遗症？

谁能想到以为一定是错过了遗憾了的gang咖啡，在我们要离开的这个上午，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瓜子和咖啡的搭配很越南。

瓜子皮必须扔地下，地下瓜子皮越多说明时间越富有。

热烈地聊天的看着彼此眼睛说笑的，都是本地人；外地人在忙着刷手机：找地址的、看点评的、P图发朋友圈的……

因为是著名的老店，人非常多。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纯粹由高板凳矮板凳组成的咖啡馆，所以一进去头为之一懵：坐了一地的人，俯视着这满屋子自得其乐的人，一时间竟无从下脚。

幸而有二楼，我问位于一楼的集合了出品窗口、餐具、小吃（葵花籽）存货与收银多功能的逼仄卡位上的人：是否应该点餐以后再上去？

小伙子拿乌溜溜的眼睛笑着一瞥，让妈妈和豹子什么都不用管，上去坐等就好。

我们找到一个靠楼梯口的高板凳，赶快一屁股坐在它旁边的矮板凳上，这就算有位置了。眨眼间楼下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就点了来此必尝的蛋咖啡（这里是越南蛋咖啡的发源地啊），和网评很好的蓝莓酸奶，当然少不了一杯葵花籽。

问他要不要买单，他的黑眼睛又笑了，让我们什么都不用管，喝完了咖啡临走的时候，下去顺便买单。

蛋咖啡名不虚传，别有风味；蓝莓酸奶也深受豹子喜爱。经过两天的训练，豹子这南方小妞由嗑瓜子小白迅速成长为初级嗑手，嗑得乐在其中，小嘴巴尖尖的，像只小老鼠。

只是我看着乌压压一片一片的人和端着一托盘五六杯咖啡飞身上楼的小伙子，一边赞叹他的神技，一边很替他担心：这么多人，这么多种饮品，泡咖啡馆的又都不急着走，等到下去买单，你当初连张小破纸条儿都没有，还不得全乱套了啊！

我和豹子一直等到雨小一点儿才走，下去的时候顺便买单。小伙子忙碌之中睃了我一眼，就说出了刚才我们点单的东西并报出价格。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一是为这身为名店依旧低廉的价格，二是为这小伙子出神入化的一身本领。

我一再深刻意识到：出门在外英语太重要；如果不会英语， 好好依赖软件也行， 就是慢；如果软件也用不熟，那就笑吧！也很管用——笑容绝对是世界通用的语言。

母女俩一起喝点什么，这事儿是任何一个妈妈都会向往的吧，没想到跟五岁的女儿就能实现。可惜没有勇气去拍下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眼睛小伙子。

雨中游还剑湖，顺便去寻出名难寻的另一家咖啡馆。越南曾是法国的，也是咖啡产销量最大的几个国家之一。酒店借的一把大伞用起来不方便，就给豹子买件雨衣，下摆结起来。

终于找到啦！这么小的门脸儿，还仅限二楼。

这绝对是最陡峭的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的时候都如此可怕，下楼时还是扶好孩子要紧。等终于爬上二楼，眼前出现的就是这间很老很老很小很小很出名很出名的咖啡馆的全貌啦。

起初我们塞进人缝儿里。后来转移到角落，可是我们心里惦记并羡慕的，其实是露台。有花花相伴的、能眺望雨中还剑湖的露台，只有一张桌子。这间咖啡馆多年来就是夫妻两人打理，由少年夫妻一路相伴到老，大半辈子都在咖啡香里浸染，连灵魂和微笑里，怕也自带香气吧？

豹子屁股长刺一样动来动去，一下摔在別人身上，邻座阿姨的那杯咖啡洒了人家一身。多少个sorry也没法表达我的歉意，可是那位女士却始終滿面笑容，反过来让妈妈别担心，又一再安慰豹子。非常感动。

有心者事竟成。被我们严密盯防的一桌人走了，我们坐在了露台上。虽然冷雨不停地飘进来好冷啊，但是露台的敞亮痛快是别处不能比的。越南消费水平非常低，我们又意在品尝，所以点了三杯饮品，每一杯都好喝极了！然后结算：酸奶咖啡 +牛奶咖啡（煉乳）+百香果汁，一共花了13元人民币——真是便宜得没天理啊！

补课——终于吃到了越南的法包！小小的店面里还坐着一对美国夫妻，在他们的推荐下品尝了一款，不错不错！

豹子非常想吃个冰淇淋，可她是我们家的Miss dropper，刚舔两下整个冰淇淋都滚下去了。她伤心得想哭，店长立刻重新给她做了一个。

终于拿到签证。万语千言，千山万水。

时间还早，我就带豹子去参观另一间颇具历史感的酒店。在越南，这样有特色的高品质酒店有很多，比如这一间，就同时具有历史博物馆和奢侈品门店的功能。

建筑与周边环境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又成为城市中画龙点睛的一笔。在越南，五星级酒店的价格可比国内友好得多啦。

酒店的员工好心帮我们选定了一种最便宜的去机场的方式，我们顺利抵达机场。

从来没有这样提前三个小时来到机场，看来真是归心似箭！

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这一次，算是小规模地理解了那些一水相隔不得见的人们是怎样的心情。

当需要探索、拼搏和战斗的时候，当一切不确定仍旧悬疑的时候，顾不上思念；但是当迷雾渐渐拨开，确定的面目越来越多地露出来，软弱与依赖的苗头就从四面八方往外冒……豹子似乎也知道我们俩的艰难行旅即将结束，她放松下来，在机场长椅上呼呼大睡，一直一直睡……

煎熬到终于开始值机。

我盯着看人家的表情和动作，生怕我们的证件有任何不妥之处。

轮到我们通过海关——越南的军警向来格外严肃，不苟言笑。他把我们的护照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一边试图拔出一根胡茬一边陷入了沉思…………最后这位大爷打了个呵欠，仿佛对我们突然丧失了兴趣，咔哒咔哒盖了章。

然后是要脱衣服脱鞋的安检……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然后是登机和起飞……中间的亮点是一碗普通的越南米粉——机场竟然能有这么好吃的饭，简直不可想像——机场餐饮难道不是“贵+难吃”的代名词吗？

刚落地曼谷，老公就一把扛起女儿，父女二人到后座互诉离情去了。

女儿见到爸爸，多少好吃的全都抛在脑后，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我告诉你啊，有一个人，他抢我们的钱啊！不过又被妈妈抢回来啦！”——呃——阴影乎？战绩乎？

于是我只好来开车——我忘记了把国际驾照装进箱子里，真不明白老公是怎样租到一辆车的。右钛、路窄、奇妙地段的双向行车——曼谷比香港还难开啊啊啊……

老妈和狮子在泰国，我和豹子在香港广西和越南，老公在迪拜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络，我建了一个群，叫做“五人三地”。艰难的日子里，三地的亲人互通消息，彼此鼓励，一句句话一个个声音在空中交织传递，给了彼此极大安慰。

可惜那些老妈教狮子认字读书的声音没法留存，其他的，我全都截屏留下来，这是旅行中策划之外的惊险，却也是一份珍贵的经历。

老公为了让我们安心，压缩了工作时间，提前一天从迪拜返回曼谷；为了给我和豹子提供援助，他没有关闭信号，随时保持开机，在迪拜一天一夜就产生了四千多港币的手机费用，和中国移动的官司一直打了几个月。

老妈病了也不吭声，怕我们担心，还身兼数任教狮子学了数学学英语。

豹子狮子也都用自己的懂事和能扛支持了整个意外发生时的家庭。这个春节假期，真是丰富、过瘾、战斗力爆表！

我们终于到达泰国啦——至于泰国好不好玩，这已经不再重要了（至少我现在是没有力气再写下去了）。